第96章 化外刀(三)(第2/3頁)

呆頭呆腦的小廝——徐汝成回過神來,忙應了一聲,眼觀鼻鼻觀口地跑了,心裏唏噓不已,感覺這一段跟他小時候看的戲文情節對上了,鬧了半天不光戲裏的大小姐沒自由,天機閣的大小姐也沒自由。“大小姐”這仨字就不是什麽好話。

這時,他耳邊毫無預兆地響起了太歲的聲音:“趙家人還挺有眼光。”

徐汝成面無表情:不速之客又來了。

大宛那邊給他們發了一種神秘木片,銅錢大小,不能用任何東西傳送,是有專人親自送過江的,把血滴在上面,就能在靈台上隨時溝通一個神秘莫測的“前輩”。還能在不方便動用靈氣的時候,通過這位前輩聯系其他帶著木片的同僚——當然,只能在國外用。

木片有限,總共只給了幾個管事的,徐汝成剛拿到的時候覺得榮幸極了,特意沐了浴更了衣、把準備好的自我介紹背了好幾遍才滴血,就聽見了一個讓他腦仁疼的熟悉聲音:“你再磨蹭我都快等睡著了,驚不驚喜啊,徐香香?”

徐汝成沒有驚喜,驚呆了,當場覺得天靈蓋被一道雷劈裂了:期待了半天的前輩怎麽是這個騙他發心魔誓的糟木頭精?主上和白先生居然也被他迷惑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同僚們都被這邪神灌了迷魂湯,私下裏說那位代號“太歲”的前輩如何靠得住,什麽“雖然寡言少語,但有問必答、高深莫測”……神他娘的“寡言少語高深莫測”!

這缺德帶冒煙的邪神給他起了八百個外號,一閑了就跑來消遣他,專挑各種尷尬時候出現,徐汝成小解一半被他一嗓子嚇得把尿呲鞋上好幾次,活生生錘煉出了一張聽見什麽都能不動神色的臉。

徐汝成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問道:“有什麽眼光?”

“看上余家了,”奚平道,“不瞞你說,我也看上他們家了。”

徐汝成心說:怎麽著,你也想嫁丙皇孫?

奚平感嘆道:“全國三成的鍍月金,外加靈藥,你說他們家得有多少錢?”

煉鍍月金的熔金爐是要靈石的,國庫會撥款,這裏面貓膩多了;而靈藥要賣給仙山,當中虛報、擡價、以次充好都不必說,仙山之外流到黑市上的藥材更是血賺。

而錢多還是一方面,能玩得轉鍍月金和靈藥的,在東衡三嶽的人脈絕對超出一般人想象。

趙檎丹她爹說得沒錯,要不是余家自卑於沒有底蘊,老惦記找個“清貴血脈”裝點門面,趙家還真是高攀了這“窮鄉僻壤”的暴發戶。

徐汝成沒跟上他亂彈的歪腦筋,只說道:“多少錢也是折辱,那可是堂堂天機閣的人間行走啊……我說前輩,她一會兒醒了,可別想不開真尋了短見吧?”

奚平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倒不至於,你沒聽她說還要‘好好修煉庇護家族’呢。”

再放狠話,只要她還沒動“恩斷義絕”的念頭,憤怒也不過是應有的寵愛沒得到,撒嬌耍賴而已。

撒嬌能有見血的陣仗麽?

奚平話音一轉:“不過趙家這樣賣姑娘,確實難看。”

徐汝成感覺這太歲雖然人品約等於沒有,偶爾也能說幾句公道話:“聽說是免試進的天機閣,唉,十年一屆潛修寺,能免試進天機閣的一巴掌數得過來,可惜了。我看她凡間爹娘正當壯年,她必也沒多大年紀,趙家宗族作的孽怎麽也怪不到她頭上,倒讓個小女孩子替他們擔苦果。”

“可不是,你說這叫什麽事?”奚平浮誇地附和他,語氣不憋好屁地輕柔了下來,“英雄,我有一個主意,能救美人於水火,你要不要試試。”

徐汝成:“……”

他有不祥的預感。

趙檎丹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楚國的秋老虎兇猛,臨近八月,鳴蟬依舊在聒噪地叫囂。然而暑氣卻一點也浸不到她的小院。她這裏冬暖夏涼,舒適極了,像個金絲籠。

她是籠中鳥、盆中花,他們還收走了她的劍和靈石。

半仙沒有靈石,畫個符都只能從周遭環境裏抽靈氣,效果怎樣都還另說,此地是趙家秘境,她這頭靈氣一動,秘境立刻會把所有人都通知到。

她寸步也難行。

這時,“吱呀”一聲,她的貼身侍女悶不作聲地走進來,將冰鎮的果盤放在她手邊——那“丫頭”今天不知怎的,含胸低頭,走路還順拐,放果盤的時候“咚”一聲,格外笨手笨腳。

幸虧大小姐魂不守舍,沒注意到。

趙檎丹面無表情道:“他們叫你來給我澆水喂食了?”

平時伶俐得要命的“丫頭”被她突然出聲嚇一跳,囁嚅著沒吭聲。

趙檎丹懶得跟下人一般見識,冷笑一聲:“出去。”

“丫頭”沒動。

趙檎丹不耐煩地扭過頭:“我說讓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