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羈旅客(三)(第2/4頁)

以周楹對他那老瘋子親爹的了解,他當時就有了個猜測,現在證實了:從封魔印的銘文看,玄隱山三長老都受到了心魔的影響。這三個老東西,章玨長期潛在星辰海,林宗儀大半輩子都在閉關,趙隱坐鎮玄隱山主峰,露臉機會相對多些,也是個升靈峰主們才能偶爾見一面的稀罕物件——周坤一個凡人,有什麽機會集齊這三位呢?

只有一個,就是他被天打雷劈,無渡海大魔的存在公之於眾的時候。

那時劫鐘一定會響,玄隱山三大長老一定會下返魂渦。

所以當年那顆心魔,周坤應該根本就沒帶走,而是通過某種方法留在了封魔印……甚至很可能是那位名字說不出來的群魔之首身上。

劫鐘一旦敲響,護法的三大長老道心必遭拷問,心魔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趁虛而入。

其中以趙隱受害最深,很可能是因為劫鐘平時就陳列在玄隱山主峰。

這是周坤感覺到冥冥中天命的束縛時,作為一個凡人最後的反擊。

也是他留給後人的真正 “遺產”。

周楹一手建立開明和陸吾,本想在四國慢慢埋好棋子,等周坤種下的心魔長大結果,就效仿仁宗挑起戰亂。

他要用四國與天下大亂去撞響那玄隱主峰上的劫鐘,看那鐘聲先送走哪位生了心魔的聖人。

封魔之人被心魔吞噬時,就是他再開封魔印、撕碎了這天的機會。

誰知秋殺給了他一個意外驚喜,讓他不用兜那麽大圈子,提前被一捧望川渡到了這裏。

這豈不是命運在催促他麽?

周楹半跪下來,伸手碰了魔種一下。

伏魔人後代的血刺激得魔種像心臟一樣搏動了一下,周圍幾個銘文字立刻被那魔種淹了過去,其他銘文字自動鎮壓,逼退魔種。

而周楹就趁魔種將那幾個本就氣息脆弱的銘文淹沒時,不慌不忙地將靈氣灌注指尖,把其中兩個銘文切下,飛快調換了位置。

精妙的銘文字就像兩股自動聽話的麻繩,在他一推一拽間,錯位的銘文接在一起。這一波魔氣褪去,封魔印那張嚴絲合縫的“網”上,已經多了一條微小的縫隙。

周楹手上的傷口再一次被撕裂,魔種貪婪地吸著他的血,順著縫隙膨脹了一圈。

他從芥子中摸出顆丹藥吃了,臉上血色補回來一點,調息片刻,專挑趙隱的銘文下手,巧妙地避開了另外兩人的銘文。

而因那分別出自三人之手的銘文各自為政,另外兩位的銘文平靜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心魔種、劫鐘、再加上這一次鄰國出動了銀月輪,趙隱長老還好過麽?

此時玄隱山主峰上,掃灑的內門弟子還沒從鐘聲裏回過神來,就見一道煙從身後飛了出去,直奔星辰海方向。

弟子呆愣片刻,回過神來,掃帚都掉了:“司禮大長老?”

蟬蛻不能窺探鄰國,但邊境附近被銀月輪一掃,不會不驚動玄隱山。銀月輪的月光在陶縣落下的刹那,玄隱山主峰的趙隱就睜開了眼——再一次,他“看見”了五年前從劫鐘縫隙裏窺得的“未來”:人間禮樂崩壞,靈山勢微,曾被鎮在各地的魔神紛紛浮出地面,攪得山崩地裂。

仿佛為了驗證他的隱憂,靈山落成之後幾千年,第一個升靈邪祟橫空出世。繼玄隱山劫鐘一年之內響了數次後,三嶽銀月輪又被迫下凡。

趙隱五年前就知道自己被劫鐘震得道心不穩,閉關這麽久,非但沒有絲毫好轉,還有加重趨勢。

他身在主峰,總覺得耳邊傳來劫鐘的絮語,反復在他耳邊說:無渡海的風波並沒有真正平息,他當年向司命妥協,留下那具魔神元洄傳承過的屍體是大錯特錯,遲早要釀成大禍。

而不早不晚,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封魔印被人觸動了!

銘文落成就會脫離刻錄者,只有一等銘這麽性命攸關的東西滅失時,才會驚動刻錄者的靈感。

趙隱驚怒交加:什麽人?!

星辰海因蟬蛻的進入躁動起來,被驚擾的司命章玨皺起眉,壓下起伏的霧氣:“趙師兄?”

“有人闖了無渡海,”趙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說道,“封魔印上的銘文被人觸動了,我算不到,借星辰海一觀。”

章玨詫異地看向他。

“快,事關重大,不可耽擱!”

章玨仔細端詳了他片刻,沒吭聲,掐指打出一道靈氣。星辰海中再起波瀾,司刑林宗儀的虛影投入其中。

章玨問道:“林師兄可覺出無渡海封魔印有異?”

林宗儀沒摘口封,聲音卻透過星辰海傳來:“不曾。”

“我也不曾。”章玨轉向趙隱,“趙師兄,你……”

周楹像解繩結一樣,沿著趙隱的銘文,又巧妙地調換了兩個字。

隨後他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一時有些站不穩。周楹又含了一顆丹藥,見趙長老留下的銘文晃得比自己還厲害,邊緣處竟有種與魔種同化的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