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羈旅客(二)(第2/3頁)

但他聽歸聽,沒全信,不動聲色地說道:“林峰主年紀也沒那麽大吧,怎麽知道這些秘辛的?”

林熾半晌沒吱聲:“……她也有。”

誰?

“湘君的煉器道與我們每個人都不同,她在民間築基,道心來自其中一位上古魔神,那位魔神的伴生木就是永春錦……你可能不知道,晚秋紅其實不是寄生藤,它本來是與永春錦共生的。晚秋紅有毒,能從永春錦身上吸取養料,也能護著它不受鳥獸蟲害。”

奚平:“永春錦一般生在哪?宛楚闔三國似乎都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因為早沒了。”林熾注視著遙遠的地平線,那裏已經露出了一線天。

著囚服的鍍月峰主輕聲說道,“永春錦啊……是一種很嬌貴的樹,只生在百丈以上、靈氣充裕的高山上,不能隨便移栽。要是拿到汙濁塵世中,哪怕是放在青礦田裏也種不活。春來瓊花如雪,開過春夏兩季,等秋霜落下,晚秋紅復蘇,就又在霜雪中穿上了‘紅裙’,一年四季顏色秀於周遭,木材珍貴,紮眼。永春錦所在之處必有祥瑞與仙草,很容易找到……也很容易毀光。”

奚平:“……”

難怪三嶽的懸無都說永春錦木是“老物件”,他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慶幸轉生木好養活,什麽犄角旮旯都能長。

奚平忽然想起了什麽:“那你那根筆豈不是……”

再也做不出一樣的了?

“沒什麽,那根筆用了永春錦,我本想給她取名叫做‘惠湘君’,後來沒好意思,因為它是個廢物。”

林熾大概是活太久了,不管說什麽都慢吞吞的,同他那被秋殺砍得破破爛爛的青鸞一樣。

東行奔著朝陽,燒著殘余的暮氣。

“它可以將靈氣通入草木,掃去草木中的神識遺跡。只要修為夠,還可以讓方圓百裏內的草木都隨心而動……這是我想了很久才做出來的,當時如果有這個,或許就可以把永春錦是她伴生木的事瞞住了。”林熾道,“不過已經沒用了,我做出那支筆的時候她已經被剔了仙骨走了。我沒有你那樣的急智,只會馬後炮,拿它來幻想光陰倒流罷了……這回用了就用了,也算它沒白來世上走一遭。”

惠湘君也有上古魔神傳承,她是因此被剔的靈骨?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奚平等了半晌,林熾卻不再往下說了,他也不好追問——他還記得陶縣時他提到惠湘君時林熾那個表情。

青鸞又飛了一會兒,周圍浮煙和濃霧就散了,看見了玄隱三十六峰的輪廓。

林熾便說道:“我雖然會盡量避開人,但玄隱山可是有星辰海,還有鎮山大陣,我也不知道三位長老會不會察覺到什麽,你確定不走嗎?你冒險上玄隱山幹什麽?”

奚平心說:監視那三個老不死的反應。

嘴上卻道:“我想看看我師父。”

對不住了師尊,反正煙花那事也欠一頓臭揍呢,虱子多不癢賬多了不愁吧。

林熾絲毫沒懷疑他的鬼話,鍍月峰主以誠待人,別人說什麽都信,聞言很溫柔地感慨道:“果然親傳弟子就是不一樣,鍍月峰上就沒有……唉,我會從飛瓊峰上過,只是雪山封山了,支將軍還未出關,你恐怕一時半會兒見不到。”

那不是正好麽——奚平剛想說什麽,靈台忽然被人扣響,阿響的聲音傳來:“叔,你見過這個嗎?”

魏誠響獨自留在了陶縣。

一個是破法鐲找不著了——按理說,以半仙的靈感,無論是認她為主的仙器還是她自己的斷肢,都應該很容易鎖定,但那破法脾氣實在是太大了。主人臨陣強行拋棄它這事可能把那鐲子激怒了,破法挾著魏誠響的斷肢一起“私奔”,不知所蹤。

另一個也是她認為陶縣的亂局有她之過,她得留下幫著安置那些被這事影響的楚民。這姑娘是傻童生養大的榆木君子,小時候還叛逆過,越大越照著她爺爺長,一個銅子的賬也不會賴,奚平勸不動她,只好隨她去。

透過轉生木,奚平看見魏誠響抓著一個孩子的小手,那孩子手背上起了一小塊魚鱗似的硬痂,乍一看跟紋了個滿月似的。

“這是員外家的孩子,零花錢多,沒事老來買銀盤彩,我認識他,大集之前他手上沒這個。”魏誠響沉聲道,“這不是凡人傷病……我覺得裏面有三嶽銀月輪的氣息。”

奚平一皺眉,沒見過,便以自己神識為媒介,叫她問林熾。

林熾仔細聽完,嘆了口氣,說道:“魏小兄弟感覺沒錯,確實是受銀月輪影響。”

魏誠響問道:“請問林峰主,可會危及性命?”

“難說,玄隱山劫鐘非萬不得已,絕不能越過潛修寺——五年前,三長老攜劫鐘下了一次無渡海,至今長老們還在閉關休養,蟬蛻尚且如此,別說凡人。”林熾沉聲道,“銀月輪也是一樣,這回因為秋殺現身凡間,禍事恐怕不止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