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平蟬(五)(第3/3頁)

當年東海連支將軍都險些折在那,何等兇險,也就那一根筋的半偶還在這傻乎乎地等著人回來。

龐戩心想:等他們侯府老太太過完壽,還是多給這半偶找點事幹吧。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什麽,從懷中摸出天機閣令牌,一看來信又是宛楚邊境的渝州天機閣分部,頭先大了一圈。

他伸手在傳信令牌上一抹,見渝州天機閣上報道:項肇確已隕落,為秋殺所害。

龐戩眼神一沉。

西楚和玄隱不同,楚國姓“項”,國都東衡是建在靈山腳下的,國教“三嶽”由皇族把持,是一言堂。

同樣是修行,在三嶽可比在玄隱松快多了。三嶽沒有那麽復雜的權力結構,當然也就沒那麽多清規戒律。

在玄隱,哪怕支修想下山,也得去主峰請令,內門築基以上,任何人不得非法越過潛修寺,三十六峰主互相別著苗頭,都唯恐落人口實。三嶽就沒人管,別說築基,他們前些年甚至鬧出過升靈高手下山廝混,不小心動了情劫娶妻生子的破事。升靈的孩子壓根就不是凡胎,一屍兩命都是輕的,那升靈自己也因此道心受損,沒多久就隕落了,簡直成了四國的笑話。

三嶽對自家弟子放任自流,對外也是稀松二五眼,舉國上下都自由散漫。楚國靈石黑市幾乎是半公開的,有不少權貴混跡其中,家底厚的,甚至敢在凡間堆一座靈石小山私開靈竅——反正事後找人通融一下,再朝仙山進貢點靈石,三嶽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其余三國都覺得他們這麽瞎搞下去遲早出事,但只要東衡龍脈沒斷、三嶽大陣還健在,別國除了隔空打打嘴仗,也管不了人家內政。

後來果然就出事了。

兩年前,三嶽這養蠱似的大小黑市裏終於養出了個大毒物,一個升靈邪祟橫空出世——不是梁宸那種靠魔神靈骨強提修為的水貨,是真真正正的升靈。此人自稱叫做“秋殺”,升靈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四國都眼睜睜地看見那碩大的滿月染上了血色。

這前無古人的大妖邪讓幾大門派集體緊張了起來,要不是她,周楹的“陸吾”怕是沒那麽順利取得仙山首肯。

三嶽現了這麽大個眼,聲勢浩大地抓了兩年,連大妖邪一根毛都沒逮到。

去年年底,東衡三嶽第一劍修項肇親自下山,之後不久卻神秘失蹤,那麽大一個升靈音訊全無,沒多久就降了異象——東衡山脈竟地震了,當時就有人說是項肇隕落。

那可是項肇啊……支將軍沒升靈前,號稱“南劍”的。就這麽死在了一個才升靈兩年的邪祟手上!

與此同時,剛在十七裏鎮紮下根的徐汝成也收到了消息。

徐汝成回復同僚一句“收到”,組織了一下語言,又寫道:蛇王秘密地宮中有一轉生木雕神像,自稱“太歲”,極其詭異,能口吐人言,蛇王之死乃他一手促成。

徐汝成頓了頓,又補充道:所言之事虛虛實實。

那太歲一會說自己老樹成精,一會說自己見過阿花。見過阿花,那就應該是渝州的樹了,渝州的樹怎會講高貴的金平官話?按那太歲所說,他在神像裏一直沉睡,只偶爾被蛇王的供奉弄醒,他那一口地道的雜交話又是打哪學來的?

太歲頭一次跟他說話時,雖然罵罵咧咧的,口音一直串,但總體挺正常,講道理能溝通,還救了他小命。後來突然不說話了,徐汝成為了弄清它是怎麽回事,每天學著蛇王燒香參拜——正好野狐鄉大集快到了,一年一度的大盛會,各路邪祟都會來這交易,按常理真蛇王也會沒完沒了地燒香求保佑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天半夜,真讓他把太歲“拜”醒了。

然而這一次,那太歲卻不知怎的極其暴躁,只噴了他一個“滾”字,殺意幾乎從木頭裏透出來。

徐汝成想了想,又寫了一句:行事乖張,喜怒無常。

然而他筆跡尚未落停,信上的字忽然一個也沒剩,大風卷過似的消失了。

太歲不知為什麽有些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在給誰通風報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