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寢室裏有人吵鬧,陶惜靈不想讓時聽聽到那些背景音。

她自己可以不在意、不放在心上,是因為她已經足夠堅強,不會再為這樣近乎挑釁的話語感到生氣與難過,但……

陶惜靈不想讓時聽也聽見。

一來她不想讓時聽為自己擔心。這些於她連傷害都算不上,頂多只是覺得有些吵,但卻絕對不會因此傷神。

可時聽不一樣,時聽是在美好陽光下成長的花朵,對方對於這樣的話語應該從來沒有接觸過吧?

在陶惜靈心底,時聽是最純真美好的存在,因此陶惜靈不想讓那些臟言臟語汙了她的耳朵。這沒必要。

二則是……

或許從農村帶出來的自卑雖然隱藏,但卻從未真正消散,仍舊纏繞著陶惜靈,以至於她或多或少的會有一些介懷。

不是介懷自己的身世——父母能夠花錢讓她出來讀書,並且還含辛茹苦將自己養大,這已經足夠了,陶惜靈不會有更多的期盼與所求。她只是有些介意這些被時聽知道。

時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陶惜靈是這麽以為的。但……當事情發生在她與時聽之間的時候,陶惜靈不敢賭的。

她害怕哪怕一絲絲的可能性,時聽會嫌棄自己。所以陶惜靈不打算讓她聽見黃菲那些挑剔的話語。

這些話她一個人知道就行了。

在陶惜靈出門之後,黃菲原本絮絮叨叨的話語也停了下來,嫌棄的撇了撇下唇。

她也說的有些口幹舌燥了,之所以還堅持著,單純是為了給陶惜靈難看罷了。

……土裏土氣,臟的要命,裝什麽清高。

這個時候有其他室友來勸:“你幹嘛針對她啊,陶惜靈人挺好的。”

另有人附和:“是啊。而且我們是要一起生活四年的室友啊,你這樣跟她鬧掰,就,有些不太合適。”

黃菲翻了個白眼,混不在意,“就是因為要一起住四年所以我才要把醜話說在前面啊,萬一以後生活著她忽然搞了什麽鬼怎麽辦。”

“陶惜靈會搞什麽鬼啊,你想太多了。”

黃菲:“我可沒有想多,你是不知道農村人有多臟。她現在把這一堆臟東西拉到寢室,以後保不齊就能把他們家亂七八糟的東西拉來,那以後寢室還要不要住人啊。”

“……”

其他人說不過她,而且也因為大家剛剛認識,不好意思說一些過激的話語,因此一時之間氣氛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黃菲掛斷了跟朋友的電話,最後道:“反正你們要跟撿垃圾的湊一塊就湊吧,別拉上我。”

她低聲抱怨著:“再說我也沒說假話好吧。”

其他人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該怎麽調和了。

這邊,陶惜靈來到走廊之後就立刻接起了電話,怕時聽等得急了。

她原本在寢室的那種冷淡已經盡數消散,只留下溫和的柔情,聲音也緩了下來。

“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是有什麽事情嗎?”

時聽道:“我們要軍訓半個月的,你知不知道?”

陶惜靈還是知道的,畢竟初中高中的時候,她也進行過軍訓。於是她低低“嗯”了一聲,“我知道,怎麽了?”

時聽頗為悲傷的嘆了口氣,“啊,太難了,我討厭軍訓。大太陽曬著,軍姿站著,啊我死了。”

沒想到自己終於熬到畢業,一朝重生成大學生,居然還要再受一次苦。

這個時候時聽的腦中對自己的家庭情況還是沒什麽概念的,如果她真的不想軍訓,可以跟父母打個電話,讓他們幫忙給自己開一張醫院的病假條,這樣用來躲避軍訓。

但時聽從來沒有做過類似“以權謀私”的事情,因此也就沒往這方面想。只是單純跟陶惜靈抱怨著。

聽見時聽這樣喪氣的話語,陶惜靈抿了抿唇,她有心想要更多的安慰時聽,可是卻笨嘴拙舌,說不出什麽話來。想要替時聽分憂解難,但是軍訓這樣的事,她也沒辦法插手。

陶惜靈微微蹙了蹙眉,眉宇之間染上了一絲憂愁與擔憂。

黃菲那些話語不會動搖陶惜靈分毫,可是時聽這樣簡單的抱怨,卻讓她心底一揪,恨不得代其受過。

但是陶惜靈沒有那樣的神通。

於是她只能柔下聲音,低低的安撫著:“沒有事的,別太擔心,到時候如果你受不了的話,我也會幫你的,好嗎?”

時聽原本是挺煩惱,但是聽到陶惜靈的話她反倒笑了,“說得這麽輕巧,你怎麽幫我呀?”

這倒問住了陶惜靈。

陶惜靈抿了抿唇,而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聲說:“我……我幫你去找輔導員說情,好不好?”

時聽感興趣的追問:“那你準備怎麽說?”

陶惜靈的發絲束起,因此耳垂上的一絲緋色很容易便被人看見了。她背靠著墻,眼簾不安的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