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2頁)

十二歲起上慣戰場之人,什麽樣的傷勢沒見過,便是死人躺在腳邊都習以為常。

這會兒卻克制不住雙手顫抖。

他是鐵血男兒,向來流血流汗不流淚,可此時竟數次熱淚盈眶,幾乎不能自持。

蕭鶴年很快到來。

顧嬋身上的傷口,韓拓已一一檢視過,她並未傷筋動骨,只是撞擊瘀傷與擦傷,唯有額頭那處傷勢最重。

“恐有淤血在頭顱之中,才一直昏迷未醒。”診脈過後,蕭鶴年道。

韓拓問道:“有什麽辦法可以將淤血散去?先生盡管放手去做。”

蕭鶴年擺手道:“最好的辦法是等淤血自然消散吸收。”

“需等多久?”韓拓再問。

“這便因人而異,因傷情而異,少不過數個時辰,多則數日數月甚至數年不定。”

韓拓越聽越急躁,他怎麽可能由得顧嬋昏迷數月甚至數年而不想辦法救治,那同等死又有什麽區別。

“難道完全沒有別的辦法?”韓拓追問,“先生向來別有奇法,定能救她。”

“確實是有一法,但老夫不建議用,”蕭鶴年撚須道,“可以嘗試金針刺穴,疏通活絡,促進淤血吸收,但涉及腦部,不宜輕易嘗試。這樣吧,若是王妃三日不醒,我便試上一試。”

他又依韓拓口述傷情,留下數種祛瘀生肌的傷藥,當然還有內服的,“照這個方子抓藥,每日早晚各一服,對腦內淤血有效。”

藥煎了送上來,韓拓親自喂給顧嬋,可是她牙關緊閉,根本灌不進去,喂進去多少,便全數流出來多少,迅速染黃了韓拓才給她換上的白色中衣前襟。

“再煲一副來。”韓拓吩咐著。

藥又送上來,韓拓一仰頭喝在自己口中,俯身覆在顧嬋唇上,舌頭頂開她唇齒,再將藥送入。

如此數次,總算將一碗藥涓滴不剩的喂了進去。

傅依蘭手上的傷口已包紮好,她並無大礙,先前暈厥只是因為脫力,被顧楓發現後很快便醒轉過來。

軍營裏除了顧嬋便只有她一個女子,這會兒傅依蘭便想著是否需要幫助顧嬋上傷藥。

可是韓拓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不用,我自己來。”

“姐夫……”傅依蘭以為韓拓是在生她氣,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被顧楓扯著衣袖拉出營帳。

“拜托你機靈點,那是我姐夫的女人,他當然自己疼,自己照顧,怎麽可能假手旁人。”

顧楓路上已聽傅依蘭說了事情經過,心裏感激,嘴上也道過謝,這才願意提醒她,只是他在軍營裏久了,說話難免沾染些軍士習氣,不大講究斯文溫和。

傅依蘭不怕他口氣差,只是話裏面的內容叫她微微紅了臉,“我知道姐夫疼璨璨。”所以她那時拼著命也要把顧嬋救上來,不就是不想韓拓傷心麽,“但是你們要抗敵,姐夫肯定有許多正事要做,若是又要照顧璨璨,豈不是太操勞,我可以幫忙……”

“你都這樣了,怎麽幫?”

顧楓說著,拽起腰帶上垂掛的令牌,用那尖尖一角兒戳了兩戳傅依蘭裹著繃帶的手掌,惹得她連聲痛呼。

“原來你這個笨丫頭也知道疼啊,我還以為你鐵打的呢,自己受了傷還不好好歇著,別在我姐夫帳子裏面裹亂,他們夫妻兩好幾個月沒見,肯定有好多話要說。”

顧嬋還沒醒,怎麽說話?

傅依蘭剛想反駁,又聽顧楓問道:“哎,你幹嘛管我姐夫叫姐夫?什麽時候我們家璨璨多了你這麽一個妹妹?”

傅依蘭解釋起來。

她知道顧楓是顧嬋親弟,自然也是韓拓信任之人,因此並無任何防備,將傅家與韓拓的淵源詳細告知,“所以,我從小習慣了,一時難以改口。”

“呵,那你可得趕快改,”顧楓吊兒郎當地笑道,“不然人家不知道那些事兒,還以為你是隨我叫呢。”

什麽是隨他叫?

傅依蘭身體太過乏累,腦子也有些跟不上,一時轉不過彎來,沒想明白顧楓的意思。

顧楓卻已轉換了話題,“走吧,讓你住我的營帳,我去跟其他兄弟擠一擠。”

他說罷,邁開步子在前面帶路,傅依蘭連忙跟上去,並且試著提出要求,“能有熱水麽?我想洗個澡。”

“這點小事兒,沒問題!”顧楓爽快應道。

直到泡進溫熱的水中,暫解了一身疲憊,傅依蘭才反應過來,他所謂的隨他叫,那是說旁人不知,會以為她是他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