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正月二十一,朝廷大休結束,各處衙門開印辦公,元和帝也在早朝時頒出最新的聖旨。

原楚王帳下的十二萬大軍,將被一分為二,留守封地的四萬人劃歸京營,而隨楚王進京的八萬人馬則正式由靖王統帥。

相應的,原屬於楚王的邊防責任也將交予靖王承擔。

此次聖旨一出,朝臣們便明白靖王絕對不可能長居京中。

然而,元和帝對儲君之事到底作何打算,眾人心中仍難免存疑。

太子勢必得居於東宮,長留京師,顯然元和帝短期內並無廢太子另立靖王為儲君的打算。

但若說他對靖王生了猜忌,卻又不似。

靖王本已有十七萬大軍,如今再添八萬,帳下人數遠朝京營。

想想楚王圍城的日子,若有朝一日,靖王做出同樣事情,可再沒人能制得住他,皇上竟然絲毫不防。

文官們也就罷了,武官們心中則無比清楚,如此雙重重權與重責托付,除對靖王能力的認可,還包括看準他不會擁兵自重的絕對信任。

*

新年裏衙門封印一個月,積壓了許多事務有待處理,顧景吾這一晚過了戌時還未回府。

丈夫不在家,寧氏卻閑不住,從梢間堆疊落灰的樟木箱子裏翻出一卷畫軸,直奔西跨院而去。

顧嬋從母親手裏接過畫卷,展開一看,臊得滿臉通紅,直接將之遠遠丟出,埋怨道:“娘,這是做什麽呀。”

寧氏彎腰將畫軸撿拾回來,重新塞進顧嬋手裏,面不改色道:“當然是有大用處,你不懂,娘講給你聽。”

顧嬋這回倒是不扔了,把畫卷堆在寧氏腿上,自己趴在榻上,拿兩個引枕一左一右擋住了臉。

她不是不懂,正是因為懂才更羞人好不好。

“你別害臊,每個新嫁娘都得學這個,再正常不過的。”寧氏扒拉開引枕,把顧嬋拽起來,“這上頭一共三十個姿勢,娘每天給你講兩個,正好半個月,到你出嫁時都學全了。來,咱們先看這個……”

顧嬋羞窘得一忽兒雙手掩耳,一忽兒雙手捂眼,恨不得能再多生出一對手來好同時遮住兩處不看不聽。

寧氏這會子十分不屈不撓,拍開顧嬋的手,繼續道:“你可別糊弄,這避火圖是宮裏來的,外面沒處尋,你好好學了,一輩子受用。”

寧氏當然知道未嫁女害羞,但哪個大姑娘不得走這一遭。

何況成婚後可不光是看圖說話,那是要動真格兒的。當年顧景吾不過是個書生,都把她折騰得夠嗆,靖王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健,需索只會更多。

“你聽娘說,當年你姨母拿來給我時,我也跟你一樣臊得什麽似的,她講我也不肯聽。成親之後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夫妻倫敦乃是頭等大事,往輕裏說就跟吃飯睡覺一樣誰也少不得,往重裏說開枝散葉、傳宗接代都是靠它呢。真是再正經不過了,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顧嬋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丫 鬟們被攆到外面,屋裏只剩母女兩人,寧氏說話毫無顧忌,指著畫卷裏第一幅圖道:“這是最普通的姿勢,等你洞房那晚就用這個,頭一晚你肯定會疼,這個姿勢對 女子來說是最柔和的,可記好了,到時候就算王爺想用別的也不能答應他,不然有得你罪受。還有,你要是疼就得跟他說,不然男人不知道顧忌,你說了他才知道憐 惜你。”

顧嬋知道第一晚有多疼,因為上輩子經歷過,當時她幾乎以為自己會疼死在婚床上,而韓拓確實就像寧氏說得一樣,一點兒也不憐惜她,只知一味索取。

想到自己這輩子還得體驗一次破.身的疼痛,還得過一次噩夢般的洞房花燭夜,顧嬋真的想不嫁,簡直想立刻收拾包袱去慈恩寺陪姑母清修。

當然這只是想想,她能做的不過是繼續聽寧氏講第二個姿勢,然後偷著甩甩頭,趕快把不好的記憶忘掉。

有些事,想忘也不是那麽容易。

這一晚顧嬋便做了噩夢。

夢裏她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只有身體被撕裂般的疼痛,而那疼痛之源不停被襲擊,不管她怎麽哭喊也無濟於事。

又驚又怕之際,顧嬋感覺有溫暖的手掌輕拍她臉頰。

“璨璨,璨璨……”

有人喚著她的名字,溫柔親切,把她從夢裏帶了出來。

顧嬋睜開眼,看到韓拓坐在床頭。

她還沒有徹底清醒,身體先於意識行動,擡起半身撲在他懷裏。

“魘著了?”韓拓問道。

顧嬋心底滿是夢裏感受到的委屈,臉在韓拓胸前蹭了蹭,小貓一樣輕輕“嗯”了一聲。

韓拓輕撫她後背安撫。

顧嬋漸漸平復,她驀地想起累自己發惡夢的罪魁禍首正是韓拓,連忙想自他懷中掙脫出來。

投懷送抱容易,逃跑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