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半山客棧(第2/2頁)

倒不是說胡良相貌不好,而是胡良蓄須,滿臉虬髯,甚是嚇人,能止小兒夜啼。反觀李玄都,未滿三十歲,不到蓄須的年齡,還是面白無須,頗為英俊,若是相貌醜陋,他也沒底氣去死纏爛打秦大小姐,待到兩人定親之後,旁人都說兩人是一對璧人,沒人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可見男子也好,女子也罷,都是看臉的。

李玄都道:“寫書之人,不過是謀一生計,混口飯吃,夫人不必太過當真。”

蘇蓊道:“自然不會當真,而且人狐雜處,結成夫妻之事不多,卻還是有的。”

李玄都微微點頭,又問道:“那我們現在去往何處?”

蘇蓊道:“當年我有一舊友在此定居,這麽多年過去,他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不知他的子孫還在不在。”

李玄都道:“具體位置?”

蘇蓊道:“當年他開了一家客棧,名字叫……‘半山客棧’,就在城南,應該很好找到。”

李玄都想了想,停下腳步,一道黑影從他的衣衫上悄無聲息地溜了出來,落在地面上,往城南方向遊走而去。

片刻之後,黑影去而復返,重新回到李玄都的衣衫上。李玄都已經明了具體位置,重新牽驢而行。

蘇蓊坐在驢上,輕輕撫摸著毛驢的鬢毛,面露追憶之色。

李玄都目視前方,問道:“既然是故友,夫人為何要故意隱瞞身份?”

蘇蓊道:“時隔多年,物是人非,我也不知青丘山的近況如何,若是貿然現身,結果難料,還是先把情況摸清,然後再做決定。”

李玄都道:“那夫人可要快點,時間不多。”

蘇蓊默默點頭。

很快兩人便來到半山客棧,雖然此間客棧規模不小,但是略顯破敗,客人不多。在不遠處的斜對面位置還有一家客棧,剛剛裝修完畢,主樓三層,甚是氣派,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在門前還掛著兩盞大紅燈籠,門上懸著一塊燙金黑底的牌匾,上書“太平客棧”四個大字。

蘇蓊望著太平客棧,皺起眉頭:“是太平宗嗎?怎得如此霸道,一個蘆州還不夠,還跑到齊州來開店。這就罷了,哪有這般欺負人的,這麽大的一座縣城,非要在別人門口開店,擺明了要以勢壓人。”

李玄都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隨即正色說道:“夫人勿要動怒,我回去定讓他們整改,的確沒有這樣的道理,若是仗著自家勢大,便肆意擠壓同行,意圖只剩下自己一家,然後就可以為所欲為,非是正道。”

蘇蓊一怔,訝然道:“這是李公子名下的客棧?”

李玄都道:“我如今身兼太平、清微兩家宗主,這太平客棧是太平宗的產業,也在我的管轄之下,只是我平素不管這些,都是交由旁人打理。”

蘇蓊沉默好了一會兒,也有些無言的尷尬。

李玄都道:“且不說這些,我們去見夫人的故人之後吧。”

蘇蓊點了點頭,下了驢子,與李玄都一道走向半山客棧。

有夥計迎了出來,瞧見李玄都的裝扮,便口稱“相公”,順勢接過黑驢的韁繩。

其實“相公”本是用來稱呼宰相,“相”是宰相,“公”是公卿,如張肅卿便被稱作“江陵相公”,後來“相公”和“公子”、“老先生”一般,傳到民間之後,便被濫用,就是秀才、舉人,也被尊稱一聲相公,乃至於普通婦人稱呼丈夫,也是相公,就不值錢了。

李玄都和蘇蓊走進客棧,櫃台後站著一名滿面和氣的掌櫃,笑問道:“不知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李玄都言簡意賅道:“住店。”

掌櫃道:“小店有上中下三等客房,下等客房就是大通鋪,中等客房是兩人間,上等客房是獨門院子。既然客官是夫妻兩人,中等客房便最合適,加上飯食和草料,也不過一百文。”

李玄都雖然囊中羞澀,但也不在乎這點銅錢,沒有討價還價的意思,正要取錢,蘇蓊卻攔住了他,然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小袋銅錢,不用說,也是幻術手段。

掌櫃清點了銅錢,趕忙喚夥計領著兩人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