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殺人償命

今日之事,無論結局如何,柳鳳磐的仕途都已經毀了一半。

道理也很簡單,且不說對錯是非,柳鳳磐不能壓住此事,鬧到了明面上,便會給儒門中人一個能力不足的印象,繼而得出不能擔當大任的結論,那麽他也就止步於此了。

柳鳳磐如何不明白這一點,可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如何保住性命。因為上官莞和陸雁冰這些人擺出這樣的陣仗,顯然不是為了讓他罷官了事,而是要殺人的。

陸雁冰掰著手指算道:“草菅人命,罔顧王法,私通內宦,挾私報復,殺人滅口,這是多少罪名?該當一斬了吧。”

柳鳳磐面無人色,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金蟾叟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齊佛言、盧北渠默不作聲,作壁上觀。

黃石元、寧奇則是默默斟酌利弊。

作為主人的梅盛林本想開口打個圓場,不過看到慕容畫對他微微搖頭,瞬間心知肚明,不再去多此一舉。

寧憶放下手中的絕命書,沉聲說道:“這封絕命書的主人是已故首輔張肅卿的長子張白圭。儒門曾經承諾過,要為四大臣平反冤獄,那麽四大臣的家人也該平反才是。”

金蟾叟不得不說道:“的確如此。”

上官莞舉起手中的信:“柳尚書,我想你該解釋下這封信,都說如今是眾正盈朝,你身為心學理學之臣,為何會與後黨之人勾結?又為何甘願充當後黨之人殘害忠良的屠刀劊子手?”

此言一出,霍四時、周春方等人也不好開口說話了。

如今正是清算後黨的關鍵時刻,誰也不敢沾上一個“後”字,這便是清流帝黨口中的“漢賊不兩立”,若是私通後黨,任你是帝黨的中流砥柱,也要應聲而倒。

對於帝黨來說,雖然陸雁冰列舉的那些罪名聽著嚇人,也的確觸犯了大魏律法,但其實可以慢慢計較,算不得什麽大過,只能說是行事不慎,最多就是自罰三杯。反而是私通後黨中人,雖然沒有觸犯任何大魏律法,但唯獨這一點不能計較,是天大的過錯,要萬劫不復。

這才是上官莞的誅心之處。

柳鳳磐如何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根本就想過從信的內容上辯解,而是一口咬死了信是假的,整件事都是子虛烏有。

柳鳳磐定了定心神,大聲道:“本就是爾等為了構陷於我而偽造的信件,子虛烏有之事,我解釋什麽?”

上官莞冷笑一聲:“那好,在座諸位老先生都是學識淵博之人,也都是書法大家,就讓他們看看,這到底是我讓人模仿的筆跡,還是你親筆寫的!”

柳鳳磐死不松口:“天下間奇人異士不在少數,找出一個模仿筆跡能夠以假亂真之人,也不是什麽難事。”

便在這時,陸雁冰取出了一本卷宗,說道:“柳尚書說此信是假的,那就請柳尚書解釋一下,青鸞衛都督府的卷宗上白紙黑字寫著張家人被移交到了刑部大牢,那麽張家人去了哪裏?總不能青鸞衛都督府的卷宗也是我們偽造的,凡是不利於柳尚書的證據都是偽造的。”

上官莞又拍了拍手,最近剛回帝京不久的的徐十三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堆卷宗:“這才是我們自己寫的卷宗,不過無關四大臣,只是記錄了最近的幾起兇案,因為時間倉促,我們只是查明了四起。包括一名天寶二年的刑部獄卒、羅公公的侄子、一名告老還鄉的刑部主事,還有一個從刑部調任到吏部的員外郎。這四人都是死於非命,看似是意外,實則大有蹊蹺。”

上官莞道:“有蹊蹺,三法司不管,五城兵馬司不管,順天府也不管,那我們只好急公好義一回,管上一管。”

徐十三接著說道:“雖然皂閣宗已經覆滅,但最近這段時日恰好有部分皂閣宗弟子重回北邙山,我們急調了幾名皂閣宗弟子入京,查驗屍首,果然發現了不對,這些人其實是被人毒殺。我們又請教唐家堡之人,方才知道這是一種很罕見的奇毒,名為‘化雪霜’,出自朝廷,毒發之後外表並無異常,就好似暴病而亡,可內臟卻已經化作霜雪,許多宗室重臣暴病身亡便是用了此毒。這就奇了,這些人都算不得什麽大人物,誰會用宗室重臣專用的‘化雪霜’來毒殺他們?於是我們循著這條線找到了下毒之人,下毒之人供認不諱,說是受了一個‘柳翁’的指使,不知柳尚書可有見教?”

上官莞望向柳鳳磐:“驗屍的記錄和查案的記錄都在這裏,證人證言物證等一應俱全,不知柳尚書想不想看?”

柳鳳磐臉色灰白,想要開口,卻只發出“嗬嗬”的聲音。

陸雁冰呵呵一笑:“刑部破不了的案子,我們來破,刑部不敢管的事情,我們來管。不過我們都是些江湖草莽,不懂得規矩和程序,私自發掘他人墓穴更是於情於理不合,可是話說回來,如果這些不幸身死之人在天有靈,看到我們幫他們找出真兇,定會諒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