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無再少年

雖然是四人呈合圍之勢,但四人自持身份,並未一起出手,而是雲承宗飄然落在李元嬰的面前。

太玄榜不是衡量戰力強弱的唯一標準,雲承宗並非全無勝算,他畢竟是積年天人境界,精通秘術無數,又是有備而來,李元嬰想要輕易勝過他,無疑是件極難的事情。如兩人對弈,棋力雄厚未必就能必勝,若是劍走偏鋒且出出其不意,手筋稍弱之人也可以弱勝強。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分出勝負是一回事,分出生死則是另外一回事。

李元嬰手中“應帝王”隨之指向雲承宗。

天空中驟然有無數劍氣憑空生出,密密麻麻。

李元嬰自知絕無幸理,竟是放棄了自己最為拿手的快劍,也不用消耗氣機極大的“無相劍”,而是以劍氣應敵。

誰人不曾少年?當年他行走江湖時,揮劍潑灑劍雨如潑墨,一步一劍一殺人,也算得恣意風流。只是人到中年,蠅營狗苟,已經再無當初的那份心境。

李元嬰自嘲笑道:“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劍氣蜂擁而落,糾結匯聚一線如柱,仿若一道接天連地的龍卷倒垂而下。

早在李元嬰舉起手中“應帝王”的時候,雲承宗就已經取出自己的兵刃,並非補天宗之人慣用的長刀,而是一根竹杖。

這根竹杖不是凡物,而是一件寶物,在大荒北宮的萬淼洞天中有一片竹林,乃是當年初代聖君親手所植,至今已有千余年,奪天地之靈秀,靈氣盎然,雲承宗手中的竹杖便是取自竹林中的青竹,又經過各種煉制加持,有諸般玄妙作用。

雲承宗舉起竹杖,運轉氣機,無數青光綻放,一座竹林虛影憑空出現,支撐起一方蒼翠小世界。

幾乎就在竹林立起的同時,天上劍影所匯聚的倒掛龍卷已經灌頂落下,氣勢恢宏,兩者相互抵消,最終一起煙消雲散。

李元嬰一揮手中長劍,劍氣匯聚,連點成線,然後這一線劍氣急速延伸。與此同時,又有許多劍氣憑空生出,如果說一線劍氣是柳枝,那麽這些後來生出的劍氣便是柳葉,兩者聚集在一起,悉數湧向雲承宗。

雲承宗大袖一揮,袖口驟然變大無數倍,仿佛要容納整個天地。

然後就見眾多劍氣進入大袖之後,便如同泥牛入海,無影無蹤,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此乃當初老天師張靜修曾經用過的道門神通“乾坤袖”。

大袖卷乾坤,以衣袖自成一方小千世界,與“陰陽仙衣”的“袖裏乾坤”有異曲同工之妙。

雲承宗輕輕抖了抖衣袖,散去其中的劍氣。

李元嬰向前踏出一步,一劍帶出一道滾如長龍的劍氣,直劈雲承宗面門。

雲承宗不閃不避,以手中竹杖迎上。

兩者相擊,“應帝王”劍身上翻滾如龍的劍氣驟然消散。

李元嬰微微皺眉,右手緊緊握住“應帝王”,左手以指為劍點向雲承宗的心口。

雲承宗身形飄然而退。

與此同時,一朵朵完全由氣機所化的情花綻放開來。

這並非補天宗的絕學,而是忘情宗的手段。

情花又名曼陀羅,可以讓人渾身無力,產生幻覺,甚至是麻痹昏迷。

李元嬰臉色微變,只見他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被一朵綻放開來情花所籠罩,整條手臂隨之出現麻痹感覺。

李元嬰運轉氣機震碎這朵情花,驅散手臂中的毒素,沉聲道:“長見識了,不知雲前輩還有什麽手段?我希望是補天宗的絕學。”

雲承宗以手中竹杖代刀,擺出“天問九式”的起手式。

下一刻,兩人同時前奔,身形迅速接近,李元嬰一劍刺出,被雲承宗閃身躲開,然後他手中竹杖順勢一掃,直接將李元嬰整個人擊飛出去。

李元嬰轟然撞在青鸞衛都督府大堂的外墻上,而這面墻壁竟是出人意料的毫發無損,李元嬰身形與地面平行,橫著“站”在墻壁上,雙膝一屈,在墻面上不輕不重地一踩,使得整座大堂微微搖晃,然後整個人反彈而回。

雲承宗再次迎上,兩道身影在中途相遇,雲承宗手中竹杖刺在李元嬰心口上,而李元嬰則以長劍點在他的眉心正中。

李元嬰身形猛地一個搖晃,胸口綻放血花。

雲承宗面上湧起一股血紅,眉心一點朱紅格外刺眼。

兩人同時向後退去,站穩身形,然後再次不約而同地前掠。

兩人各用本宗絕學,鬥在一起。“北鬥三十六劍訣”衍化天象,氣象森嚴,博大浩瀚。而“天問九式”卻是問天,自有一股人間不屈之意,以示人定勝天,十分應景。

李元嬰年輕氣盛,又占了兵器的優勢,占據上風,而雲承宗卻是老而彌堅,經驗豐富,應對得當,不留破綻,始終不露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