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收網

陸雁冰此時也明白了,馮元士人老成精,斷不會如此得罪自己,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背後還牽扯著李道虛和李玄都二人。多半是這位馮公子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來的。說不定那些涉案之事,也是馮公子瞞著馮元士經手的。

到了這個時候,陸雁冰這個外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馮元士如何想不明白,語氣冰冷道:“還不老實招來?難道等我動用家法嗎?”

馮淩垚立時打了個寒顫,不敢忤逆父親,只能如實招來。

前不久的時候,帝京城中來了一夥外來客人,為首一人姓張,單名一個“龍”字。說起來張龍與馮淩垚也是老交情,馮淩垚前些年曾經去金陵府辦事,在秦淮河的畫舫上結識了張龍,兩人脾性相投,換了名帖,拜了把子。

這次故友來訪,馮淩垚作為地主,自然要好生招待。酒過三巡,張龍說起了自己這次的來意,是要做些特殊的生意。

馮淩垚協助父親掌管丐幫,哪裏聽不出話外之音,所謂的特殊生意就是打人的主意,丐幫掌握了帝京城中八成的人牙子,這種事情見的多了,也不怎麽在意,唯一的擔心就是這些外來客不知輕重,捅了婁子。畢竟帝京不比其他地方,權貴遍地走,稍有不小心就會牽扯到官員宗室,官員是同年、同僚、師徒一大堆,宗室更是親戚連著親戚,很容易鬧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張龍見馮淩垚有些猶豫,立時搬出一箱太平錢,足足有一萬兩,換成銀子,那便是三十萬兩。馮淩垚雖然歷來錦衣玉食,起居之奢侈,享用之靡費,別說一般的富貴之家,就是帝京城裏的許多權貴,亦不能和他家比肩,但他也從沒一次性見過這麽多錢,立時心動。再考慮到兩人的兄弟情分,便答應下來。

至於張龍到底幹了什麽,馮淩垚只是略有耳聞,大體還是“采生折割”那一套。這類行當陰損之極,傷天害理,要損陰德。不過馮淩垚倒是不擔心看不見摸不著的陰德,只是擔心幹這個萬一被官府查到,便是千刀萬剮的重罪,自己作為提供庇護的一方也逃脫不了幹系。

所以當青鸞衛剛要查問此事的時候,馮淩垚立時慌了心神,直接搬出自己父親的名號,希望能夠嚇退青鸞衛的人,如果是尋常青鸞衛中人,聽到馮元士的名號,也就不再堅持,可偏偏遇到了陸雁冰。

過去陸雁冰被李太一等人欺負,李元嬰也不向著她,她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裏吞,無疑是心中憋著一口氣的。待到李玄都發跡,不但不計前嫌,而且待她如初,她便有了靠山,再也容不得旁人輕慢於她。再加上這次的差事是李玄都親自交代下來的,陸雁冰哪裏會退卻,直接找上門來,更是大大出乎馮淩垚的意料之外。

如此一來,馮淩垚便瞞不住了。

到了現在,情況已經變得明了,綁架了姚湘憐的多半就是張龍那夥人。

馮元士沉聲問道:“那個張龍如今在什麽地方?”

馮淩垚偷偷望了父親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輕聲道:“他們不敢在內城落腳,而是在外城找了個宅子。”

馮元士問道:“也是我們名下的宅子?”

“不是,不是。”馮淩垚趕忙說道,“這種事情牽扯重大,兒子就是再糊塗,也不敢留下這麽大的把柄讓人家抓著,那宅子是張龍自己找的,據說房主是個破落戶,裏頭的家具都被典當空了,只剩下空架子。”

馮元士的臉色稍微和緩幾分,說道:“那棟宅子具體在什麽地方?”

馮淩垚讓管家取了一份外城的地圖過來,然後地圖上尋摸了半天,這才標出一個位置。

陸雁冰看了地圖之後,微微點頭,然後向馮元士抱拳道:“多謝馮老。”

“不敢,不敢。”馮元士還禮道,“犬子不懂事,沖撞了五先生,還望五先生海涵。”

陸雁冰笑眯眯道:“既然是誤會,說開就算了。”

馮元士臉色一沉,喝道:“逆子,還不趕緊給五先生賠罪?”

仍舊跪著的馮淩垚雖然不情願,但父命難違,還是順勢就給陸雁冰磕了個頭:“給五先生賠罪了。”

陸雁冰擡了擡手,說道:“馮公子何必如此大禮,快些起來。”

馮淩垚偷眼望向父親,見父親微微點頭,這才站起身來,垂手站在一旁,低眉斂目。

陸雁冰道:“我們還要差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馮元一將陸雁冰和沈霜眉送出正堂,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個案子可是……清平先生的意思?”

陸雁冰笑了笑,只回答了一個字:“是。”

馮元一臉色微變,立刻說道:“今日之事,老朽不會透露半點風聲。”

陸雁冰拱手道:“那就多謝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