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仇人(第2/2頁)

客人到齊之後,正主才姍姍來遲。

一襲青衣的師姑娘當空翩然而至,好似九天仙子下凡塵。

很顯然,這位師姑娘是有修為在身的,也不似牝女宗弟子那般藏著掖著,不忌憚在別人面前展現,說明師姑娘的修為來得光明正大,不會因此而被人猜疑什麽。

陸雁冰輕聲道:“儒門的功夫,看來這些儒門中人還真把她當做自己人,什麽也教。”

張白晝有些不以為然,只覺得這些儒門中人滿口仁義道德,什麽理學心學,什麽存天理滅人欲,可私底下卻是滿肚子男盜女娼。他以前就聽說過一樁傳聞,一位理學大家嘗以“目中有妓,心中無妓”自詡,他的朋友趁其酒醉時請一位大大有名的名妓去衣共榻,試試他是否真有柳下惠的本事。那位名妓可沒什麽抵死不從,欣然往之,盡弛褻衣,就是脫得一絲不掛,還隨手把門也上了鎖。雖說那位理學大家沒有上當,無可指摘,但這件事從裏到外都透著“荒唐”二字,什麽名士名妓,可沒話本裏那麽風雅。

張白晝並不反對男女之事,只是厭惡這些人做了荒唐事還要立牌坊罷了,就像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本來一個好好的理學大家,反而被他們這些人拖入了這等艷俗荒唐的故事之中。若是理學大家醉酒時認錯了人,豈不是一生清名盡付東流?

不過張白晝是這麽想的,畢竟是個少年人,沒那麽高深的定力,還是忍不住望向那位帝京第一花魁。

師姑娘飄然落地之後,斂容向四周行了個萬福禮。

就見她莊妍靚雅,風度超群,鬢發如雲,桃花滿面,弓彎纖小,腰支輕亞,當真是一個絕色美人。

然後師橫波盤膝坐在一張早已準備好的案幾之後,也不多言,開始撫琴。

就在這時,張白晝忽然感覺到一個視線始終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循著那個視線望去,發現注視自己之人正是剛才與陸雁冰交談之人。

此時眾人其實圍繞著師橫波坐成一個半圓的弧形,同是一排卻並非一條直線,有人可以看到師橫波的正面,有人可以看到她的側臉。丁策同樣坐在第一排,剛好處於張白晝的斜對面,兩人可以互相看到。

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起,丁策露出一個笑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然後將杯中之酒慢慢飲盡。

落在張白晝的眼中,只覺得此人的笑容和眼神都十分陰沉,就好似在看一只獵物。

張白晝不由向身旁的陸雁冰輕聲問道:“陸姐姐,剛才與你說話之人是誰?”

陸雁冰隨口回答道:“他啊,青鸞衛都督丁策,太後娘娘的忠實走狗。”

張白晝猛地怔住,過了片刻才一字一字地問道:“丁策?”

“對,江湖人稱‘大奔雷手’的丁策。”陸雁冰的目光仍舊落在師橫波的身上,沒有去看張白晝。

一瞬間,張白晝雙目盡赤,放在膝蓋上的雙拳緊緊握起,乃至於手背上青筋暴起。

陸雁冰也察覺到了張白晝的不對勁,轉頭望向張白晝,皺眉問道:“你怎麽了?”

張白晝半低著頭,整個人輕輕顫抖,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當初青鸞衛都督府派兵將相府團團圍住,足足圍了十天,把府中之人全部活活餓死,是不是他下的命令?”

陸雁冰立時明白了張白晝的意思,伸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壓低了聲音,“是他幹的又怎樣?你還想當場找他報仇不成?他是天人無量境的高手,不要說你了,就連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你要是現在找他報仇,他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張白晝死死咬牙,不說話。

陸雁冰嘆息一聲,語氣柔和幾分:“我知道你的苦楚,可你要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今天這麽多帝京權貴都在這裏,你若暴露身份,會是什麽下場?小不忍則亂大謀!”

張白晝緩緩扭頭看著陸雁冰,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點了點頭,嗓音嘶啞道:“我……聽陸姐姐的。”

陸雁冰臉上有了些許笑意,“這才是我的好弟弟,放心吧,他跑不了。記住我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安心等著師兄入京就是。”

不過張白晝的異常也落入丁策的眼中,他是青鸞衛的老人,不知辦過多少大案要案,立時察覺到了不對,眼神愈發陰沉,微微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