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新老主人

徐七看完了六招“六情劍訣”,不由贊嘆一聲,“有些意思。”

話音未落,徐七終於是轉守為攻,不過徐七卻是改了主意,沒有用手中的長煙,而是將長煙插回腰間,然後一拳打出。張白晝見他拳勢勁力奇大,不敢擋架,足下一點,向後飄退。

這一招卻不是蜀山劍派的法門,而是張白晝遊歷江湖的時候,見兩位歸真境高手相鬥時偷學來的,雖然他並不得其精髓,只是形似,但徐七也並不真下殺手,任由他向後退去。因為徐七的一拳只能算是半招,還有後續,張白晝後退,徐七也隨之跟進,一拳收,一拳放,竟是沒有半點凝滯,更看不出半點氣盡力頹的跡象,一氣之間竟是綿綿不絕。

徐七畢竟是天人境大宗師,精通武學之雜猶勝張白晝,只是到了他這般境界之後,已經是返璞歸真,於方寸之間見大馬金刀,看似平平無奇,實是玄妙無窮。張白晝但覺自己上半身已全在拳勢籠罩之下,當即以手中長劍徑點徐七。這一招卻是暗合“六情劍訣”的妙義,不知所來,不知所終,好似誤打誤撞一般撞在了徐七的出拳的軌跡之上,讓徐七的一拳避無可避。

徐七見張白晝出此一招,縮手變招。其實徐七若不縮手,任他一劍刺中,以徐七的體魄算不得什麽,可這就違背了徐七以先天境修為過招的本意,徐七還不屑於與一個晚輩耍弄這樣的機心。

張白晝道:“前輩,只剩下一招了。”

徐七“嗯”了一聲,化拳為掌,向前平推而出。

這一掌乃是道種宗的“造化神掌”,看似質樸,出掌看似有跡可循,顯得頗為窒滯生硬,但不論對手的招數如何離奇莫測,必隨之變招,同時又摻雜了道種宗的“嵐勢勁”,類似於神霄宗的“無極勁”,乃是一種特殊的發力法門,專門針對各類護體功法,可以穿過皮膚筋肉,直達五臟六腑。

下一刻,徐七的身形倏忽而動,手掌瞬間占據了張白晝的所有視線,掌風如大風撲面,讓人幾乎窒息。

這一掌的關鍵不在於掌力如何,而在於這一掌能在出其不意之下攝人心神,若是心神被攝,被一掌正中面門,不死也要重傷。

張白晝定住心神,用出“九轉劍訣”中威力最大的一式“金丹裂”,以攻對攻,反擊過去。“九轉劍訣”的諸多招式多以變化為主,唯有這一招堪稱剛猛第一,僅次於與人玉石俱焚的“天地同壽”。這倒是出乎徐七的意料之外了,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般剛烈,僅僅是比試而非江湖廝殺的情形下,也敢於舍命一搏。

如此兩敗俱傷的打法,徐七有天人境的底蘊,如何也不會吃虧,不過徐七不願便傷了他,一則是徐七考慮到張白晝與李玄都的關系,二則是徐七也有些喜歡這個小子,三則在徐無鬼的屬下之中,徐七是個忠厚豪邁之人,重信守諾,所以被徐無鬼安排守衛劍秀山,而非做些臟活,徐七既然定下以先天境修為相鬥的規矩,便不會仗勢欺人,但見徐七急急收掌,畢竟是天人境的修為,收放自如,退開半丈。

張白晝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多謝前輩承讓,十招已過,是前輩輸了。”

張白晝並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自己十招連出,已經是極盡平生所學,可徐七應對起來仍舊是輕描淡寫,可見兩人修為差距極大,而且最開始的時候,徐七顯然是想用那杆長煙與他來比拼一下兵刃,可不知為何最後卻是改變了主意。由此可見,這位老前輩的確是有意相讓。

徐七笑了笑,“既然如此,老朽便送你去忘劍峰。”

張白晝收起手中長劍,抱拳道:“多謝前輩。”

徐七不再多言,走在前頭引路,張白晝跟在徐七身後。

兩人穿過竹林繼續前行,過了這裏,山路又變得狹窄起來,僅容一人行走,下方山谷深不可測。走出二百余丈,隱隱傳來瀑布聲響,轉過山壁之後,眼前倏爾一亮,只見一道瀑布如白龍倒掛,飛流百尺,沖刷出一個水潭,小河的源頭便是由此而來,而山路則是直直往瀑布而去。此時小潭旁邊的大石上端坐著一個絕美的女子,膝上橫放瑤琴,顯然方才的琴聲便是這名女子所奏。

女子見到跟在徐七身後的張白晝,抱琴起身,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露出疑問的眼神。

徐七道:“這位是張白晝張少俠,姑且算是客人。張少俠,這位是蘇姑娘,算是老朽的鄰居,也在山中居住。”後半句卻是對張白晝說的。

女子微微點頭,行了一禮,“見過張少俠。”

張白晝骨子裏還是讀書人的傳統,目不斜視,還禮道:“見過蘇姑娘。”

徐七繼續領著張白晝前行,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一頭紮進瀑布之中。瀑布如門簾,在其後是一個高闊洞穴,其中有了明顯的開鑿痕跡,行了大概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忽見前面透出光亮,再走一陣,便是陽光耀眼,當他們終於走出洞穴時,卻是一個花團錦簇的翠谷,此地四面環山,朔風不至,故而在這個接近深秋的時節,也是暖意融融,而且不比外面的單調蒼翠,這兒可謂是繁花似錦,絢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