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結社

金夫人笑了起來,一笑百媚生,娥眉朱唇,睫毛青絲,無一處不勾人,“可如果何老板不能見告大掌櫃的身份,那麽如何取信於小姐?既然是合作,講究的是誠意。”

李如是望著金夫人,緩緩說道:“若說誠意,難道白宗主的令牌還不夠?還是說慕容大家生出了什麽別樣心思,竟然連白宗主的令牌也不認了。”

金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何老板是拿主人壓我?”

李如是搖頭道:“我還是那句話,是否將大掌櫃的身份告知於慕容大家,只能由大掌櫃自己決定,我無權做主,所以還請夫人見諒。”

金夫人還要說話,李如是已經提前打斷道:“客棧規矩森嚴,若有敢於逾越規矩之人,自有那廚子找他計較,還請夫人不要枉費心思了。”

聽到“廚子”二字,金夫人忽然覺得身上一冷,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愣是又咽了回去。

亞聖雲:“君子之於禽畜也,見其生不願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廚子也兼具了部分屠戶的職能,那麽李如是口中的廚子到底是做什麽的,已經很是明白了。

金夫人之所以有探究客棧底細的想法,因為這個憑空出現的客棧實在是太過神秘了,她曾派人查過,可是什麽也沒查出來,就連這位何老板的身份也真到不能再真,沒有半點破綻。有句話叫作:“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能把一個身份作假到如此地步,說明客棧絕對不是一個小打小鬧的小組織,而是一個實力雄厚的隱秘組織,堪比萬篤門、聽風樓。

正因為如此,慕容畫和金夫人才會對客棧的底細感到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其實李如是不肯告知客棧主人的身份也在金夫人的意料之中,只是從李如是的話語中,她發現自己所接觸到的其實是這個客棧的冰山一角,既然有“廚子”,有“掌櫃”,有“東家”,那麽也應該有“賬房”、“跑堂”等等,說明這個客棧分工明確,倒是有些青鸞衛的意思了。

金夫人想了想,說道:“大掌櫃有事不能前來,總不能讓慕容大家一直等著。”

李如是想起李非煙的答復,料想多半要指派一位天字號夥計過來,於是說道:“大掌櫃不能親至,但會派出一位親信使者,使者很快就會抵達京城,與慕容大家見面,請夫人放心就是。”

金夫人似笑非笑道:“大掌櫃真是好大的架子。”

“還請夫人慎言。”李如是正色道,“大掌櫃有他的難處,便是白宗主知道了,也不會說大掌櫃的半點不是。”

金夫人一驚。

她作為白繡裳的心腹,白繡裳的江湖地位如何,自是一清二楚。自家主人白繡裳雖然不是長生地仙,但因為長袖善舞的緣故,與各方勢力的交情都很是不俗,慈航宗與清微宗是生意夥伴,看在這一點上,大劍仙要賣主人一個面子。主人與老天師交好,把傾注了自己無數心血的弟子嫁給了老天師最喜歡的弟子,兩人是兒女親家。至於有“遼王”之稱的秦清,那就更不必說了。就連如今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清平先生,也要稱呼一聲嶽母。可見自家主人的地位超然。

這位大掌櫃能讓自家主人不說半個不是,起碼是平起平坐之人,放在江湖上,便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這樣的大人物暗中組建了這樣一個隱秘組織,到底意欲何為?再聯想到主人的手令,一個答案呼之欲出,難道是那位虎視天下的“遼王”?能讓主人送出令牌的,也就是這位與夫人再續前緣的秦家家主了。

那麽客棧之人暗中窺視帝京乃至廟堂就變得合情合理了。

自以為想明白了客棧來歷的金夫人嫣然一笑,“說來說去,都是一家人,妾身理會得。”

李如是一怔,轉念一想,金夫人是白宗主的人,白宗主是秦大小姐的繼母,的確可以算是一家人,倒也不曾否認,只是說道:“就算是一家人,也要為尊者諱。”

金夫人見李如是不曾否認,心中大定,認定了客棧的幕後主人就是秦清,歉然道:“是妾身的不是。”

兩人間的氣氛又變得輕松起來,金夫人說了些最近帝京城中發生的大事後,便向李如是告辭,戴好兜帽,坐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離開了李如是的宅子。

……

俗語雲:“一場秋雨一場寒。”過了中秋節之後,進入深秋,秋雨的次數也要掰著指頭數了,再過不久,就該下雪了。

原本如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潑上了一盆濃墨,鉛雲愈來愈重,片刻功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吧嗒!”

一個雨點落在劉謹一的臉上。

一絲、兩絲、三絲、越來越多,無數的雨絲傾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