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儒門仙物

李玄都和宋政如此僵持片刻之後,各自退後。

宋政深深看了李玄都一眼,說道:“清平先生不僅得了地師的‘陰陽仙衣’和‘太陰十三劍’,還學了‘蝕日大法’,要知道這‘蝕日大法’乃是無道宗秘傳,就連澹台雲也不曾學得,難不成也是地師所傳?我倒是有點分不清了,清平先生到底是老李先生的弟子,還是地師的弟子?”

這卻是誅心之言了,用意也十分明顯,便是要挑起李玄都和李道虛的矛盾。人性就是這般,明知道溜須拍馬未必對自己有益,仍舊會樂意去聽,而明知道有些言語是挑撥離間,還是會往心中去。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李道虛和李玄都之間沒有分歧不和,就算是宋政想要挑撥,也無從著手。這已經不能算是陰謀,而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了。

李玄都臉色不變,說道:“又來了,我說了,不要玩這些虛的,來點實的,堂堂‘魔刀’、聖君的丈夫,就只會耍嘴皮子麽?如果真是如此,也難怪聖君瞧不上宋先生。”

宋政的臉色微微一沉。都說打蛇打三寸,他別的都可以不在乎,唯獨在女人一事上例外,別的女人也就罷了,澹台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格外不同。

李玄都出身清微宗,若論口舌,那也是不饒人的,又道:“我與聖君算是薄有交情,聖君卻從未當著我的面提起過宋先生,宋先生知道是什麽緣故嗎?”

宋政怒極反笑,“倒要請教。”

李玄都輕描淡寫道:“大約是失望至極吧。”

李玄都這話卻是一語雙關,澹台雲當然對宋政失望,不過只是因為宋政在感情上對不起她的緣故。可在宋政看來,卻不是這般,澹台雲之所以對他態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是因為他在外面花心,而是因為他落魄了,不再是邪道領袖,只是一個廢人,所以澹台雲瞧不上他了,若是因為感情的緣故,那麽澹台雲為何早不發難?

這裏頭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正如李玄都和李道虛的分歧,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是多年積累,甚至延續了司徒玄策和李道虛的分歧。澹台雲對於宋政的不滿也並非一天兩天,只是到了宋政逃亡金帳才徹底爆發而已,宋政平日裏對澹台雲的心事渾然不覺,到了澹台雲忍無可忍的時候又覺得突然。所以李玄都此言在宋政聽來,刺耳無比。一個男人,一個心高氣傲的男人,被自己在意的女人否定,這其中的打擊和屈辱,當真是難以忍受。

若是以前,宋政也不會往心裏去,可金帳一戰,澹台雲出手救下了李玄都,而他在來玉虛峰之前又在澹台雲那裏碰了個釘子,宋政見過的女人多了,男女之事經歷得多了,便不得不去多想。只是宋政絕難料到,澹台雲對於李玄都並無什麽男女心思,至多就是想做李玄都的丈母娘。此心陰暗,以此心度人,則人人似鬼。此心光明,以此心度人,則人人如龍。

宋政深深吸了一口氣,“久聞清微宗之人能言善辯,言辭鋒利,今日算是領教了。”

李玄都微微一笑,“知道就好。”

宋政發現自己有些小覷這位清平先生,若論洞察人心,比不得地師徐無鬼之流,也是不容小覷。他正要說話,李玄都卻是一振雙袖,“陰陽仙衣”上的十三道劍影開始遊動。

到了此時,李玄都不想再與宋政廢話,該分出個勝負了。

就在此時,宋政的手中出現了一本書,有風吹過,書頁“嘩嘩”作響。

宋政望著李玄都,不緊不慢地說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李玄都眉頭一皺,驟然出手。

不過宋政毫不為意,只是舉起手中的書,突然之間,光芒大盛,將兩人的身影全部籠罩。待到光芒消散,已經不見了兩人的身影。

此等變化,實在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便是一直不動聲色的李道虛也面露詫異之色。反倒是儒門眾人,尤其是儒門的幾位隱士,臉色不變,顯然早有預料。

宋政所持書卷,乃是儒門中的一件至寶,貨真價實的仙物,不遜於“陰陽仙衣”。

因為儒門並不與道門相通,所以道門之中無人知道這件仙物的存在。

這件仙物並非出自心學聖人和理學聖人之手,而是來自更久遠的聖人時代。

當年聖人帶領弟子遊歷天下各國,也就是後來開創儒門基業的七十二賢,其中有一位冉子,他在跟隨聖人遊歷的過程中寫了一本遊記,記載所見所聞和聖人的言行,只是那時候的儒門遠不像今日這般一家獨大,還有諸子百家等眾多對手,甚至太上道祖還在人間,便是聖人也不是舉世無敵了,比如聖人的大弟子,就死於刀兵之下,臨死之前被人擊斷纓帶,這位先賢留下“君子死而冠不免”的遺言後結纓而死。冉子也是死於一場意外,只留下了這本未曾完成的遊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