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仙人撫我頂

太陰屍是修道之人死後屍體所化。除了太陰屍之外,還有金、銀、銅三甲屍之說。

金甲屍為男,象征帝王,銀甲屍為女,象征皇後,死後葬於皇陵風水,恰逢皇陵風水異變,由吉化兇,方能孕育而成。

按照道理來說,帝後身份尊貴,死後都有佛道兩家高人負責超度,若是強勢帝王,甚至可以讓大天師親自超度。而且皇陵也是萬裏挑一的好風水,與皇朝氣運休戚相關,通常出自當代地師之手,除非山窮水盡,都萬萬不至於此。所以有記載的銀甲屍、金甲屍古往今來也只有兩具,還是帝後合葬,出世之後,金甲屍距離堪比仙人的旱魃無異只差一步,不遜於一劫地仙,銀甲屍也堪比長生境,殺戮無數,逼得正邪兩道不得不聯手才將其除去,當時與全真道、正一道並列齊名的閣皂道被重創,近乎滅門,而一部分閣皂道弟子因為震驚於金甲屍和銀甲屍的威力巨大,轉而開始研究養屍之法,逐漸發展成為後世將“閣皂道”顛倒過來的皂閣宗。

在皂閣宗最為鼎盛的時候,也曾嘗試過復制金甲屍和銀甲屍,可無奈條件太過苛刻,非要以一個皇朝覆滅為代價不可,就是皂閣宗也無法達成,這才使得皂閣宗退而求其次,開始著手於被皂閣宗稱之為“八部眾”的計劃,只是未等皂閣宗將“阿修羅王”、“帝釋天”煉制成功,便被正邪兩道聯手攻破“鬼國洞天”,皂閣宗就此覆滅。後來的藏老人也曾想過繼續前人未盡之事,可也只是煉成了“羅刹”和“夜叉”而已。

在金甲屍和銀甲屍之下,就是銅甲屍。

公孫述雖然生前稱帝,但是本質上還是割據一方的諸侯,先天不足,不足以成為金甲屍,而他並非壽終正寢,是重傷於兩軍交鋒,死於刀槍劍戟之傷,正符合了銅甲屍的條件。

孕育成銅甲屍之後,刀槍不入,水火不傷,平常的寶物也無法對其有任何傷害,近乎不壞之身,可吸收月華陰氣,增益自身。當它更進一步,就可以點燃屍火,成就旱魃之身,不入五行,超出三界,與仙人無異,所到之處,赤地千裏。與金甲屍和銀甲屍相較,銅甲屍只殘留了部分生前本能,缺少靈智,很難自行修煉,所以通常只相當於天人境的修為,而無法抵達長生境。

銅甲屍被唐周一拳打飛之後,只是衣冠淩亂,卻並無太大傷勢。

他的嘴巴又上下開合了一下,“放肆。”

穹頂上的星圖再度生出變化,又有一道星光落下,朝唐周當頭落下。

唐周一拳打飛銅甲屍之後,心中再無忌憚警惕,自負到不去躲避,在身前生出一道金色光幕來阻擋星光。

可出乎唐周的意料之外,這些星光竟然無視光幕,徑直透過,將唐周籠罩其中。

唐周一驚,想要掙脫這道星光,卻感覺無數念頭朝自己湧來,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幅連續的畫面。

只見得一個少年立於大雨之中,正與一個青年男子大聲爭辯,卻被青年男子一掌打落了手中的紙傘。

緊接著畫面一轉,少年成長為青年男子,在眾多人的簇擁下,高舉酒杯,又拔出腰間長劍起舞。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九洲。

接下來又是大宦官在青鸞衛的護衛下攜聖旨而至,宣讀聖旨之後,門客們逐漸散去之後,只剩下青年人獨自站在原地,神色晦暗。

這些記憶就像一把降魔杵,狠狠砸在唐周的腦海之中,讓他神魂震蕩,思緒混亂。又像一顆釘子,被一把看不見的錘子狠狠敲擊著,要釘死在他的記憶當中。

唐周想要運轉神力抵抗,卻發現自己先前吸納的那些神力竟然開始自行其是,不但不聽從他的指揮,而且還要阻塞他原本的氣機運轉。

內憂外患之下,唐周再也難以忍耐痛苦,雙手捂住腦袋,膝蓋一彎,跪在了龍椅前。

不知何時,龍椅上出現了一個虛幻的身影,手肘抵在龍椅的扶手上,用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痛苦掙紮的唐周。

與此同時,那尊銅甲屍來到龍椅旁邊,束手而立,不似帝王,倒像是一個畢恭畢敬的侍衛。

到了此時,唐周已然明白了。

他落入了一個陷阱之中。

先前的神力不過是誘餌罷了,那條連接陵墓的長長甬道,何嘗不像是一條長長的釣線,而他就是那個一口吞下魚餌還沾沾自喜的魚兒。

這一切,是宋政和地師的陰謀。

唐周在各種記憶紛雜之下,突然回想起當年他追隨宋政的經歷,宋政不是個小氣之人,除了女人不能送,其他的無論功法秘籍還是寶物金銀,都可以送,不過一旦接受了宋政的饋贈,就不能再有反悔的念頭,也就是上船容易下船難。宋政對於叛徒的手段極為酷烈,不僅叛徒本人要受盡折磨後死去,就是叛徒的家人,無論妻兒老幼,也一個不留,斬草除根。唐周曾見過一次宋政親自處置叛徒,無論那人如何求饒,宋政都不為所動,先是在叛徒的面前將其一家老小悉數殺死,然後再將叛徒慢慢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