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南疆

提到遼東,不得不提及與遼東接壤的金帳。提到涼州,就不得不提及西域。提到越州,便不得不提及南海盡頭的婆娑州。提到齊州,就要提及與齊州隔東海相望的鳳鱗州。提到蜀州,則不得不提及與蜀州接壤的南疆以及南疆蠻族。

若論威脅,南疆蠻族遠不如草原金帳,中原王朝強大時歸順,中原王朝衰弱時反叛,相較於草原金帳動輒席卷半個天下的威脅,南疆蠻族最多也就攻至渝府一代,至多算是癬疥之疾,還談不上心腹大患。畢竟南疆不是年年鬧白災的草原,還不到生死存亡的地步。

如今大魏朝廷盡顯頹勢,南疆蠻族已經不止一次反叛,早在天寶元年的時候,張肅卿的奏疏中就如此說道:“正月,金帳騎軍犯遼東。二月,秦州百萬軍民缺糧。三月,涼州饑荒。四月,燕州又饑荒。五月,蜀州又饑荒。六月,渝州土司內亂。七月,秦州流民叛亂攻蜀州,南疆蠻族叛亂犯渝州邊界。閏七月,齊州境內長河決堤,死傷無算,流民遍地。”

張肅卿只是在奏疏中將南疆叛亂與其他許多大事並列提起,若是單說此事,實情是南疆蠻族兵發南中七府,直逼渝州府,蜀州官軍雖然勉強平定了南疆叛亂,但也元氣大傷,待到西北大周攻打蜀州,蜀州官府已經沒有可戰之兵,幾無還手之力,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大周攻克全境。

如果從江湖的角度來看,南疆此地也大有文章。當年巫教就興盛於此,後來祖天師攜劍帶印大破巫教之後,巫教余孽就退入南疆群山之中。祖天師在蜀州境內創立正一道天師教,割據一方,與北方的太平道遙相呼應。再到後來,中原巫教終是湮滅不可聞,興盛一時的天師教歸順朝廷正統,改名為正一宗。太平道覆滅,殘支余孽演化為日後的清微宗和太平宗。

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年祖天師也只是一掃蜀州,對於南疆是無可奈何的。其實不僅僅是當年的祖天師,就是號稱天下正統的儒門,也只是艱難地在南疆留下了幾個腳印,便匆匆離開。在絕大多數中原人看來,這裏就是一個瘴氣橫生、不通教化的蠻荒之地,雖然武侯曾經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七擒蠻王,但武侯之後,歷朝歷代,此地還是被官員視作畏途,皇帝發作貶謫罪官,無非就是遼東苦寒之地,或是南疆、嶺南瘴氣橫生之地。

如果說廣袤無垠的草原是金帳汗國的天然屏障,那麽數不清的大山便是南疆的天然屏障,一山連著一山,一山接著一山,連綿不絕,其中林木參天,路少人稀,又是瘴氣橫生,大軍難以進駐,歷來都是蠻族的天然屏障,每每中原王朝征伐蠻族,只要蠻族退入其中,中軍大軍便無可奈何,此舉與金帳退入草原深處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年武侯之所以能平定南疆,除了將士精銳善戰之外,武侯的能力也是至關重要。南疆之中有無數座星羅棋布的寨子,那些與外界有所牽連的蠻族被稱之為熟蠻,從不現世的蠻族則被稱之為生蠻,武侯除了拉攏部分熟蠻充當向導之外,還專門準備了對付瘴氣的藥物,在軍營中支起大鍋按方熬藥,然後將藥汁分發給軍中將士飲用,每日早晚各一次,日日不停,如此便可視瘴氣於無物。

不過就算如此,武侯也要先後七次擊敗蠻王,才徹底收服蠻族。因為瘴氣僅僅只是蠻族的天然屏障之一,更為制約大軍行動的是復雜地勢,在此等崎嶇山地,不但騎兵無法行動,就連重甲步兵同樣難有作為,反倒是南疆蠻族有一種身著藤甲的藤甲兵,攀山越嶺如履平地,敏捷如猿猴,在群山之中如魚得水。而且南疆蠻族在退入群山之中後就徹底化整為零,以寨子為單位,星羅棋布地分散各處,讓大軍無法與之形成決戰之勢,正因這個原因,就算中原大軍攻入南疆滅寨無數,仍是無法真正傷及其根本元氣,最終在糧草後援難以為繼的情形下不得不退出南疆。

在南疆腹地,有一行人正在一片茂密樹林中休息。腳下有一條勉強供一人前行的崎嶇小徑,通往一座藏在群山深處的寨子。這夥人身著中原服飾,顯然不是蠻族之人,雖然經過了長途跋涉,但是精氣神還好,顯現出極為不俗的修為。為首之人是個高大男子,相貌與死在秦素刀下的唐秦極為相似,只是神態更為堅毅,氣態沉穩中透出威嚴,此時他披掛了一身青色甲胄,腰間佩刀,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朝廷的將領。

在他身周之人都身披青色鬥篷,戴著鬥篷上的兜帽,看不清面貌,但每人的鬥篷上都赫然繡著一輪青陽。在青陽教的三大總壇之中,青陽總壇的人著青色鬥篷,白陽總壇的人著白色鬥篷,紅陽總壇的人著白色鬥篷,這些人毫無疑問就是青陽總壇之人。那麽為首之人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正是天公將軍唐周。任誰也沒有想到,本該坐鎮白帝城的天公將軍唐周竟然在暗中離開了白帝城,並且遠赴南疆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