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春雨(第2/2頁)

宮官嘆了口氣,輕輕扯動領口,露出肌膚如雪的肩頭。李玄都幾乎就在同時已經移開了視線,望向船艙外的雨幕。

宮官笑了一聲,“紫府,你這又是何必,我還不至於無所不用其極。”

李玄都這才移回視線,卻見在一片白皙之中有一塊烏青之色,散發著絲絲寒意。

李玄都只是看了一眼,臉色便凝重起來,“這是陰陽宗的‘鬼咒’。”

宮官點頭道:“實不相瞞,我在前不久的時候遇到了陰陽宗的二明官鐘梧,被他打了一掌,掌中附著有‘鬼咒’。”

李玄都顧不得男女之別,凝神細觀,只見這片烏青之色的正中位置已經漆黑如墨,十分詭秘可怖,仿佛一張雪白的宣紙上被汙上了一塊墨跡。

李玄都緩緩說道:“說起‘鬼咒’,卻是與西京有緣。當年地師親自出手,以‘鬼咒’暗算秦中總督祁英,使其身軀朽壞,當時祁英身為支撐大魏半壁江山的國之重臣,麾下高人無數,竟是無人可破解,最終使得祁英身死,西京城被輕易攻破。”

宮官整理好衣衫,說道:“‘鬼咒’可以算是天底下第一等欺軟怕硬的手段,若是施咒之人的境界不如對手,那麽‘鬼咒’就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可如果施咒之人的境界高於對手,‘鬼咒’便會落地生根,汲取宿主體內的氣血為生,使宿主備受煎熬,生生不息。若要強行拔除‘鬼咒’,還會拔出蘿蔔帶出泥,讓人投鼠忌器。而且中咒時日越長,‘鬼咒’紮根也就越深,十分棘手。”

李玄都點頭道:“正是如此,你中‘鬼咒’多久了?”

雖然李玄都的語氣無甚異樣,但態度中卻是透出幾分關切,宮官心中微喜,說道:“已有三天,我用了幾種秘藥,暫且將‘鬼咒’壓制住了,使其不至於擴散開來,無奈聖君遲遲不歸,卻是無人能幫我祛除‘鬼咒’。”

李玄都沉吟了片刻,說道:“‘鬼咒’每拖延一日,就會棘手一分。若是等到聖君歸來,只怕已經深入骨髓,就是聖君,也束手無策。”

宮官淚眼瑩然,幽幽道:“時也命也,看來是我命該如此。”

李玄都看了她一眼,道:“所幸你遇到了我,我雖然比不得地師、聖君,但對於‘鬼咒’卻是熟悉,應對起來,也算有幾分心得。你的性命,且丟不掉。”

宮官嫣然一笑,露出頰上淺淺的梨渦,說道:“我就知道紫府一定不忍看我化作枯骨。”

李玄都微微一笑,“宮姑娘先不忙誇我,我李玄都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正人君子,只是一介武夫,而且你也知道咱們清平會的規矩,從來都是有進有出,所以我幫你祛除‘鬼咒’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宮官楚楚可憐道:“若是我不想回答呢?難道紫府就忍心看我去死嗎?”

李玄都道:“那倒不會,我會幫宮姑娘壓制‘鬼咒’,不至於危及性命,然後宮姑娘可以等到聖君回來,不過在這段時間裏,宮姑娘難免會吃些苦頭。”

宮官幽怨道:“紫府好硬的心腸。”

李玄都不為所動,“我是憐香惜玉、扶危救困,還是冷酷無情、坐視不管,皆在宮姑娘的一念之間。”

宮官輕咬嘴唇,“哎,真是怕了你這個冤家,我說就是了。”

李玄都端起茶杯,朝宮官輕輕一舉,示意她可以說了。

宮官嘆了口氣道:“還不是因為你的事情,你要知道陰陽宗的動向,只給了我一個月的時間,我除了派出人手之外,也少不得自己親自走上一趟。在西域的樓蘭城中,我發現了陰陽宗弟子的蹤跡,便喬裝改扮跟在後頭,想要看看他們意欲何為,沒想到竟然是鐘梧親自坐鎮樓蘭城中。也是我貪心了,明知有鐘梧,還想要去探聽一二,結果被鐘梧發現,我雖然勉強逃走,但還是被鐘梧打了一掌。”

李玄都聽宮官竟是為了清平會的事情才受了傷勢,雖然明知道宮官剛才是故意不說,有引他入套的嫌疑,但也甚感歉意,說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這裏給宮姑娘賠個不是。”

宮官狡黠一笑,“紫府不要總在嘴上賠個不是,要拿出點實際行動。”

李玄都問道:“不知宮姑娘想要如何?”

宮官道:“我不稱呼你李公子,而是稱你紫府,那你也不要再叫我宮姑娘,叫我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