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眾家之長(第2/2頁)

修為大成之後,李玄都已經逐漸猜測到地師控制心魔的手段,關鍵就在於地師的“斬三屍拔九蟲”之法,可以化出三個身外化身,也稱之為三屍元神,地師將心魔化為一個獨立的身外化身,如此便可隔絕心魔反噬。後來大天師張靜修之所以開始鉆研“太陰十三劍”,甚至還動過捉拿李世興的念頭,也是因為張靜修同樣會化身之法,也參透了這一點。

想通這一點之後,李玄都就開始嘗試著凝聚身外化身,雖然沒有完成心魔轉化元嬰,但小有所得,已經可以凝聚一尊身外化身。嚴格來說,李玄都的元嬰之法並不完整,雖然脫胎於張靜修的身外化身,但既比不上張靜修的道門正統“一氣化三清”之法,也比不得地師的“斬三屍拔九蟲”之法,因為這些化身之法練成之後,分身和本尊互不幹預,等同兩個意識,甚至分身還能與本尊互相對話,此即是“我是化身,化身不是我”。如今李玄都就做不到這一點,他還是一心二用,而不是分化二心。

想要凝聚身外化身,需要一件外物為依托寄身之所,大天師張靜修用的是兩件仙物,威力極大,藏老人用的是自己煉制的屍身,而李玄都用的則是他體內的“長生石”。

青鶴居士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李玄都的身外化身依托之物竟是“長生石”,“長生石”乃薩滿教至寶,國師的畢生心血,金帳老汗甚至為此丟了性命,地仙雷劫不能毀去,兩位長生地仙的爭搶不能傷之分毫,其堅固程度可見一斑。青鶴居士再怎麽厲害,畢竟不是心學聖人,甚至不是長生境,他的全力一擊,固然厲害,又如何能與煌煌天劫相提並論?

戒尺落在元嬰之上,只是響起一聲好似洪鐘大呂的巨響,再無其他變化發生。

青鶴居士臉色一變,然後就見那元嬰禦起座下“人間世”,直接朝著青鶴居士殺來。這卻是“北鬥三十六劍訣”中最根本的禦劍術了,以意禦劍,雖千裏須臾而至。

青鶴居士悶哼一聲,被這一劍洞穿了肩頭,若不是他躲閃及時,已經被這一劍穿心而過。趁此時機,青鶴居士也召回了戒尺,發動戒尺的神妙,從戒尺上綻出一團清光,護住他全身上下,飛劍不能進,劍氣不能傷。

便在這時,李玄都本尊從背後貼近了青鶴居士,一掌拍出,掌間有六氣湧動,已是全力用出“逍遙六虛劫”。青鶴居士修煉有“浩然氣”,不動如山,李玄都的“逍遙六虛劫”固然奈何不得他,可戒尺上的清光卻不是不被克制的“浩然氣”,在“逍遙六虛劫”的侵蝕分解之下,層層剝落,轉眼間已經是搖搖欲墜。

青鶴居士不得已之下,只能暫且拋開戒尺,使其虛立空中,散發出重重清光,鎮壓住劍陣和諸多星辰劍氣,讓李玄都無法再以“星轉鬥移”不斷挪移,然後一掌推出,逼退李玄都。

李玄都的元嬰與本尊重歸一體,伸手握住“人間世”,人隨劍走,沒有恢宏浩大的劍氣,也沒有淩厲逼人的劍意,與李道虛出劍一般,樸實無華,刺向青鶴居士。

青鶴居士又是一掌拍出。

李玄都身形飄忽,在手中“人間世”的牽引之下,竟然躲過了青鶴居士這一掌,劍鋒斜斜挑向他的肩頭。青鶴居士身形一轉,以兩指撚住“人間世”的劍鋒,便要折斷“人間世”,卻不曾想他剛一發力,李玄都也隨之而動,根本無處著力,反而被李玄都趁機撤走“人間世”,身形飄飄蕩蕩環繞青鶴居士一周,又是一劍朝他的後心刺來。

刹那之間,青鶴居士鶴氅鼓蕩如球,以柔克剛,卻是讓李玄都的一劍如同刺在棉花裏,不得不無功而返。這並非“浩然氣”,也不是“正氣歌”,而是心學聖人的“心力”。

李玄都輕輕“咦”了一聲,不過手中運劍不停,不再刻意收斂劍氣,長劍劃空留痕,凝而不散,圍繞著青鶴居士以劍氣和劍招軌跡布下一座小陣,也就是陣中之陣,這儼然與秦清以刀法開辟小世界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時間兩人四周劍氣縱橫,霞蔚雲蒸。

雖然有劍陣阻隔,但場外宋政還是看得分明,這一連串交手下來,李玄都先後所用手段中,竟是分別有李道虛、張靜修、秦清、徐無鬼四人的痕跡,可謂是一人兼具四家之長。假以時日,那個道門大掌教的說法,恐怕不是一句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