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以打促和

儒門人多勢眾,道門只有三人在場,可無論怎麽看,都是道門這邊占據優勢。只因道門三人來到太快、太早,使得儒門高手還未完全齊聚,可以說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今日之事,眼看是不能善了,可兩家也不想就此拼個你死我活。儒門還有退讓的余地,還未被逼到絕境,就絕不會殊死一搏,這是本性如此。道門也遠未到能夠完全勝過儒門的地步,更何況還有西北五宗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道門與儒門兩敗俱傷,反倒是讓旁人撿了便宜。

可就這麽算了,也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眾人心思各異,一時間竟是誰也沒有說話。

最終還是李道虛打破了僵局,“儒門中人說並無阻撓之意,今日一見,高手雲集,可見是虛言。”

青鶴居士立刻反駁道:“聽聞道門中人要雲集龍門府,儒門為了萬象學宮考慮,不得不盡早防備,今日之事正是證明了我等並非杞人憂天,而是未雨綢繆!”

李道虛皺了下眉頭,深知這等口舌之爭,誰也不能說服對方,雖說都是儒釋道並稱三教,但如今佛門暗弱,依附於道門,而邪道一派又聯手於道門,已無第三方出來從中說和調解的可能,說不得還恃力而為。可如何恃力而為,又要到何種程度,就要看他們幾人的手段了,萬不能讓事態徹底失控,變成兩門傾力廝殺的局面。

李道虛早有準備,說道:“儒道兩門多年恩怨,已經不是三言兩語之間可以說清的,今日之事,不過是過去多年中許多事情的重復,想要分出個勝負,也是千難萬難。可此時此刻並非居於廟堂之高,而是處在江湖之遠,就當以江湖人的方式解決。”

所謂江湖人的方式,自然就是武力上一決高下。其實古往今來,天下更易也好,改朝換代也罷,哪有辯經辯出來的,最後無一不是要付諸於武力,今日儒門和道門之爭,自然也是如此。

青鶴居士作為儒門七隱士中最常在世間行走之人,儼然已經代表了儒門,問道:“不知江湖人的方式是何種方式?”

李道虛說道:“倒也簡單,你我雙方各自挑選一人,一決勝負就是。”

青鶴居士雖然早有預料,但聞聽此言,還是臉色一沉。此時儒門人多勢眾,可偏偏沒有一位長生地仙,反觀對面三人,無論是誰,都是長生境的修為,如果一對一單打獨鬥,那麽儒門是必敗無疑,總不能讓宋政這個外人代替儒門出戰,就算讓宋政代為出戰,道門那邊多半會是李道虛親自出戰,如此一來,還是道門勝算更大。

想到這兒,青鶴居士便要開口拒絕。

李道虛不等青鶴居士開口,又說道:“我可以給居士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你們可以邀請幫手,地師也好,‘魔刀’也罷,都由我來對付。另一個選擇是,你們從在場七人中挑選一人,我們道門這邊則由李玄都出戰,不知居士意下如何。”

青鶴居士飛快地與宋政交換了一個眼神,問道:“李玄都?”

李道虛道:“正是,他曾是我的弟子,如今是太平宗的宗主,若論道門中的身份地位,僅在我們三人之下。”

青鶴居士沉吟不語。

李玄都的境界修為,他是領教過的,殊為不俗,可真要動手,憑借他的一身“浩然氣”,也不怕那後生小子。

就在此時,白鹿先生問道:“還要請教李先生,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李道虛道:“若是道門輸了,就退出龍門府。可如果儒門輸了,就不得再幹預道門之事。”

紫燕山人問道:“若是言而無信,又當如何?”

張靜修接口道:“若是道門言而無信,各宗山門皆在,弟子皆在。同理,若是儒門言而無信,各大學宮、書院皆在,弟子皆在。大可不講規矩。不過貧道認為,不會走到那一步的,畢竟無論道門還是儒門,都注重自家名聲,那可是萬金難買。”

紫燕山人點了點頭,“我沒有異議。”

白鹿先生望向青鶴居士。

青鶴居士道:“好,那就一戰定勝負,儒門這邊,自當由我出戰,道門那邊,則由李玄都出戰。只是不知李玄都何在?”

張靜修轉頭看了眼城外方向,道:“不急,馬上就要到了。”

此次道門突襲儒門,打了儒門一個措手不及,李玄都可謂是居功至偉,說得高一些,是他居中調度,說得低一些,是他居中聯絡,不管怎麽說,李玄都雖未現身,但切切實實地參與了此事,最後當然也要現身。

李玄都從太平山出發,是距離龍門府最近的那一個,能夠從容地掐算著時間決定行程,此時他剛進龍門府的城門,可以說是不早不晚,剛剛好。

李玄都將馬車車窗的竹簾撥開一道縫隙,向外望去,果然見到好些江湖人,不過這些江湖人神色各異,有的惶恐,有的失措,有的興奮。其中也有身著儒衫的儒門中人,大多行色匆匆,面帶憂慮之色。以小觀大,可見龍門府中出了變故,那麽他與三位掌教大真人的合謀,多半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