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飛騎

便在這時,有一人一騎公然朝萬象學宮疾馳而來。

萬象學宮地位何等尊崇,在其正門前方的廣場上有兩塊石碑,一塊是公侯下馬,一塊是解除兵刃,凡是來客,都要遵循這個規矩,最起碼不能在明面上壞了規矩。可此人就這麽明知故犯,不僅騎馬,而且還在腰上光明正大地懸掛佩刀,就這麽踏足萬象學宮的廣場。

萬象學宮既然敢於訂立規矩,自然有執行規矩的力量。便在此時,有八道身影從萬象學宮中激射而出,並排擋在萬象學宮的正門之前。

這八人顯然是身手不俗,想必不是學宮的待客手段,而是要拿下這個膽大包天的狂徒,以正視聽。萬象學宮的規矩就是儒門的規矩,儒門的規矩就是天下的規矩,無論是誰,都要遵守。除非你能推翻儒門。

縱馬之人並不減速,也不見他如何出手,這八位攔路之人的胸口同時綻放血花,然後軟軟地癱倒在地。

騎馬之人就這麽越過八人的屍體,然後騎馬走上白玉砌成的台階,此人所乘之馬,不是尋常馬匹,甚至不是什麽馬王之流,而是一匹帶有妖獸血脈的駿馬,這世上有仙人,有各種道術邪法,自然也有妖邪鬼魅,只是在長生地仙面前不值一提,不敢為禍人間,只能藏在偏遠無人之地。

馬蹄踩踏在萬象學宮的正門上,竟是將其生生踏破,兩扇大門轟然倒地。

然後此人便越過了門檻,進了萬象學宮之中,萬象學宮中的學子們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人敢於在學宮內縱馬了,就算是上了年紀的祭酒們代步,也多是騎驢或者走騾,騎馬的還絕無僅有。

更何況此人竟然頭戴皮毛大帽,披著雪白披風,腰間佩刀而不佩劍。

這是標準的遼東打扮。

一個遼東蠻子闖入了萬象學宮?

再加上觀星台那邊的變故已經在學宮中漸漸傳開,竟使得學宮中無人阻攔這個遼東蠻子,反而是人心惶惶。

另外一邊,李道虛和宋政等人的鬥劍還在繼續,在天幕上竟然顯現出四季輪轉的奇異景象。時而細雨紛紛,萬物競發;時而大雨滂沱,電閃雷鳴;時而淒風冷雨,秋風蕭瑟;時而大雪飄飄,朔風呼嘯。

當年心學聖人作為當之無愧的人世間第一人,為儒門七隱士留下了諸多對敵手段,這套“四時陣”可以算是其中佼佼者,其中又可以細分為二十四節氣,也就是二十四道劍氣,每個人掌握六道劍氣,一起合攻李道虛的“北鬥三十六劍訣”,畢竟是占據了人數優勢,不僅不落下風,甚至開始隱隱壓制李道虛。

天幕之上,二十四道枯榮變化、象征四季輪轉的劍氣回旋飛舞,忽明忽暗,忽冷忽熱,就算是歸真境高手,一旦被任何一道劍氣波及,立時就是形神俱滅的結局,也就是李道虛,方能硬接二十四道劍氣還毫發無損。

劍氣湮滅又生成。

四人越打越是心驚,雖然眼看著李道虛的氣息逐漸衰弱,但誰也不可否認,李道虛的修為之高、戰力之強,實在是舉世罕見,若真是四位天人造化境高手圍攻李道虛,萬不能得手。

又是一次硬拼之後,宋政虎口開裂,冷笑道:“大劍仙,你還能堅持多久?你是在等張靜修來馳援你嗎?”

李道虛淡笑道:“宋政,你視我為仇,殊不知你得罪之人,也將你視之為仇?”

宋政臉色一變。

李道虛一揮手中的“叩天門”,浩蕩劍氣將四人暫且逼退稍許,笑道:“我的幫手來了。”

話音落下,就見一人一騎躍馬縱上了已經坍塌的觀星台,然後那人離開馬背,縱身而起。

只聽得一個聲音說道:“宋政,你的對手是我。”

這個聲音也不如何雄壯響亮,但清清楚楚地傳入了眾人耳中,所有人都望向來人,卻沒有看清來人的相貌,只看到了一道劃過天際的刀光。

這一刻,宋政只覺得一股浩大刀意循著一種冥冥之中不可言說的因果聯系鎖定了自己,這股刀意極為純粹,仿佛日月星辰永世長存,任紅塵俗世滄海桑田,也是不為所動,只依冥冥中的天道運轉。甚至於本是虛無的刀意已經化為實質,使得他的身上爆開一簇血花。

這讓宋政立刻想到了李道虛的成名絕技“六滅一念劍”,兩者卻是有異曲同工之妙,能夠傷到自己,說明來人也是長生境的修為,那麽其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宋政大喝道:“秦清!”

來人正是“天刀”秦清,時隔多年之後,“魔刀”和“天刀”終於相見。

兩人之間的矛盾,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埋下,宋政是西北五宗的魁首,秦清是遼東五宗的領袖,在澹台雲橫空出世之前,因為地師無意聖君之位的緣故,所有人都認為聖君之位必然會從兩人之中產生,這也是宋政距離聖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遙卻遲遲沒有行動的原因。待到後來,兩人矛盾的直接爆發則是緣於韓無垢之死和忘情宗的歸屬,兩人因為此事幾乎公開決裂,宋政徹底倒向地師,秦清則是開始尋求與正道結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