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慕容畫

船艙內,李玄都正向白繡裳介紹李如是,“嶽母大人,這是當年我在清微宗中的同門李如是,字雲何,乃是我的左膀右臂,後來我在宗內失勢,他也受我的牽累,丟了堂主之位,被發配到東海和北海交界的枯葉島上。後來我在外行事,又把他請到了身旁,請他再助我一臂之力,雲何毫無怨言,追隨我身旁左右,供我驅策,認真說起來,倒是我負他良多。”

坐在李玄都身旁的李如是起身行禮,“見過白宗主。”

白繡裳微微一笑,“都是一家人,雲何不必多禮,請坐。”

李如是又重新坐下。

李玄都道:“雲何,就請你說一下最近的布置。”

“是。”李如是道:“當今局勢,關鍵還是在於帝京,所以我奉先生的命令,一邊暗中監視中州的萬象學宮,一邊陸續、分批安排人手前往帝京,以便於掌握情報,這些人大多都是小商小販,或是下九流的行當,不易惹人察覺,他們也互不統屬,就算其中有人暴露了,或是被青鸞衛發現了,也不妨事。”

白繡裳微微點頭,看了李玄都一眼,道:“紫府能有如此心思,提前布局,自然是極好的。”

李玄都道:“嶽母大人過獎了。”

李如是繼續說道:“只是我們準備時間太短,在最為關鍵的幾處行院、各大公卿權貴府邸、深宮大內還是缺少自己的人。這裏沒有安插人手,前面那些布置也很難派上很大的用途。”

李玄都道:“這便是我找你過來的用意了,白宗主有些謀劃,你可以聽聽,以後若是有什麽困難,也可以求助白宗主的人。”

李如是臉上閃過一抹驚訝神情,不過還是恭敬應道:“是。”

白繡裳斟酌了一下言辭,說道:“方才說幾處關鍵位置,我早年的時候的確留了後手,不知紫府是否還記得當年的帝京四大絕。”

李玄都道:“當然記得,分別是蘇憐蓉的瑤琴,袁飛雪的唱腔,慕容畫的舞姿,錢錦兒的琵琶。其中錢錦兒不必說了,又名錢一錦,是錢家之人,我們剛剛在金陵府見過,蘇憐蓉是素素的好友,被素素送去了中州,袁飛雪不知去向,就只剩下慕容畫還留在帝京。”

白繡裳看了眼周圍之人,只有李玄都、秦素和李如是,於是便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言了,慕容畫是我的弟子。”

李玄都三人都是一驚,只覺得在意料之外,可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秦素遲疑了一下,說道:“我聽說這位慕容姑娘當年嫁給了喪妻多年的內閣次輔,雖說沒有扶正,而且兩人年紀足足差了三十歲,但在士林中也是一段佳話。”

白繡裳笑了笑,“正是。”

秦素問道:“難道她不介意嗎?”

秦素的話剛出口,李玄都就知道此話不該問,可也無奈,秦素不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算是知道人間疾苦,也知道江湖險惡,可在許多事情還是難免有幾分天真,也是美好。

比如說在這件事上,秦素顯然認為一個女子不能嫁給一個比自己大了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就算那個老男人是當朝權貴也不行,這顯然是大小姐的想法了,以她的身份,當然不會委屈了自己,也不必委屈自己去逢迎誰,要找夫婿,不僅僅是門當戶對,還要年齡相當、情投意合、能力出眾,所以能配得上她的人少之又少,最後才遇到了李玄都,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可世上有幾人能有她的家世,若真有這麽一段姻緣,別說是風塵女子,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兒,甚至是家世一般的千金小姐,也覺得是天大的幸事,嫁給了當朝次輔,不僅僅是自己“得道”,而且還是全家上下都跟著雞犬升天。

雖然慕容畫是白繡裳的弟子,但與蘇雲媗不能相比,蘇雲媗除了是慈航宗的人,還是蘇家的大小姐,所以蘇雲媗的任務是嫁給大天師張靜修的愛徒顏飛卿,兩人是情投意合,顏飛卿又是相貌、家世、才華樣樣不缺,同樣是門當戶對,可謂是天賜良緣。而慕容畫就只能在帝京城中長袖善舞,最終嫁給一個比自己大上三十多歲的老人。

同理,李玄都如果沒有一個名叫李道虛的師父、義父,沒有一個長兄如父的師兄張海石,他一個人真能在兩年的時間中東山再起、平步青雲嗎?如果他沒有李家的背景,又是張海石、李非煙等人相繼出面,秦家哪裏會如此熱情,秦清更不會輕易就把女兒嫁出去,就不是現在這般光景,說不定李玄都還真要打上一架才行。如果不是因為李玄都強大的背景,張靜修也不會如此扶持他、提拔他,因為沒有根基,不可能平地起高樓。

毋庸諱言,背景本身就是一種力量。所以,有背景的人總是能活得更硬氣。李玄都也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在心底對宋政還是有些佩服的,一個沒有背景的人,摸爬滾打,成為天下間有數的人物,不管他的德行如何,都是有過人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