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哈勒楞

無論是走哪位王的門路,前提都是進入內城,畢竟諸王們居住在內城之中,李玄都想要見到他們,非要登門拜訪不可,而不是讓他們駕臨外城來見他。

至於進入內城,倒也簡單,有月離別出面,哪怕是怯薛軍也不會阻攔。當然,李玄都也可以直接混入內城之中,只是李玄都不想那麽做,內城是那顏、諸王、汗王以及薩滿所在,說是高手如雲也不為過,李玄都初來乍到,不清楚其中虛實深淺,貿然行事,真要出現什麽紕漏,只怕難以收場。

李玄都雖然會行險,但多是因為行險可以獲得巨大回報,如今只是為了進城而已,行險卻是不值當了,他自然求穩。

月離別的性命被李玄都抓在手中,不到再無退路的絕境,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自是事事屈從於李玄都,帶著李玄都往內城行去。

雖然有外城和內城之說,但實際上內城才是真正的王庭。王庭仿照中原城池修建,只是因為缺少工匠的緣故,比不得坐擁九門的帝京,共有四門,這四門都由怯薛軍把守,任何想要入城之人,都要經過怯薛軍這一關。

怯薛軍的大都尉是伊裏汗,伊裏汗是老汗的幼弟,可見老汗對於這位兄弟的信任。不過老汗畢竟是一位帝王,帝王注定孤獨,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全部系於一人手中,所以老汗也在怯薛軍中層層轄制,負責王庭守衛的幾位都尉直接聽命於老汗,伊裏汗真正能調集的兵馬委實有限,他更多時候還是負責對外出征,而不是拱衛老汗。

根據月離別所言,負責王庭四門的都尉名叫哈勒楞,沒有姓氏,與諸王和那顏們沒有任何關系,原本是一個奴隸,因為作戰勇猛,被老汗提拔為侍衛,後來又作戰有功,不斷提拔,如今已經成為那顏千戶。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被老汗信任。

在諸王和傳統那顏的眼中,不講情面的哈勒楞就是一條徹頭徹尾的瘋狗,諸王和那顏們對他厭憎卻又無可奈何,而哈勒楞對此渾不在意,自稱老汗最忠誠的仆人,願意為老汗獻上自己的性命。

當李玄都與月離別進城時,也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其他原因,剛好遇到了這位老汗忠仆親自巡城。

哈勒楞身材高大如熊,極有壓迫感覺,在冬日天氣裏,只是胡亂套了一件皮甲,腰間掛著彎刀,不似那些養尊處優的那顏,這彎刀上沒有寶石等裝飾之物,反而傷痕累累,就如它的主人一般,久經沙場。

在哈勒楞面前,哪怕是身材高挑的月離別也矮了一頭,顯得纖弱不堪。哈勒楞望著月離別,嗓音如雷鳴一般:“月離別那顏,你奉了老汗的命令前往遼東,結果怎麽樣了?”

在王庭之中,有主戰和主和兩派,主戰派不必多說了,無非就是南下劫掠那一套,主和派也不是兩國修好,而是所謀更大,當年金帳汗國扶持西北大周就是主和派的手筆。雖然主和主戰殊途同歸,但這兩派人私下裏卻是互相看不順眼,主和派認為主戰派有勇無謀,每次南下收效甚微,只會白白損失金帳勇士的性命,而主戰派則認為主和派學會了中原人的狡詐,忘記了祖先的勇武,已經墮落。

哈勒楞就是當之無愧的主戰派,而月離別卻是主和派,對於老汗派遣月離別前往遼東,他十分不認可,雖然他不敢對老汗的決定有所異議,但他可不會對月離別有絲毫客氣。

月離別臉色一沉:“既然是老汗的命令,那就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事情。”

哈勒楞一怔,在他心目中,老汗就是神明一般,聽到月離別如此說,他卻是不好反駁。

月離別又說道:“這裏不是老汗的金帳,若是將此事泄漏出去,你能擔當其中的罪過嗎?”

哈勒楞環視一周,冷笑道:“這裏都是我麾下的兒郎,他們都是忠誠的勇士,願意為了老汗獻出一切,如果消息泄露出去,那我會親手將那個雜種撕成碎片,然後再去老汗面前請罪。”

既然哈勒楞已經如此說了,那麽月離別也不好再說什麽,便要帶著李玄都入城,然後被哈勒楞伸出蒲扇一般的手掌攔住了去路。

月離別一皺眉頭:“你還要做什麽?”

哈勒楞的目光落在李玄都身上,目光中透著並不掩飾的懷疑:“這個人是誰?”

這位都尉雖然表面上看上去是個莽夫,只是憑借著作戰勇猛和對老汗的忠心才能從奴隸一躍成為那顏千戶,不過月離別十分清楚,這個莽夫其實是粗中有細,否則也不會被老汗委以重任,把守王庭的四門。

按照月離別和李玄都的前期謀劃,李玄都此時的身份應當是月離別的護衛,從中原叛逃而來,不過後來兩人相互了解之後,月離別又給了李玄都一個建議,風險更大,不過收獲也是更多,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不敢豪賭,如何豪取?月離別的建議是,讓李玄都表明身份,充作遼東總督趙政的使者,求見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