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二十裏橋

周淑寧沉吟半晌,從自己的須彌寶物中取出筆墨紙硯,放在客棧的桌上,然後寫了一封信,說道:“師姐,取一封飛鶴傳書。”

少婦從腰間錦囊中取出一道符箓,然後將符箓與周淑寧的書信重合在一起,迅速折成紙鶴的模樣。這名少婦是一名比較罕見的方士。在玄女六經中,“帝女經”修煉氣機,“素女經”修煉體魄,“玉女經”修煉神魂,她修煉的便是“玉女經”,在一行四人中,只有她可以使用“傳訊紙鶴”。至於周淑寧,則是走了蕭時雨的路子,先是循序漸進地修煉“少陰真經”、“太陰真經”、“玄陰真經”,同時主修“帝女經”,輔修“素女經”,最後再兼修“玉女經”。

少婦折成紙鶴之後,又取出火漆,在紙鶴的尾部印上屬於玄女宗的獨有印記,然後默默運轉法訣,將紙鶴往上一擲,紙鶴自行振翅而飛,從窗口飛出,無視雨勢,漸高漸遠,頃刻間成為一個小小的黑點,終是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之後,周淑寧方才開口道:“我已經將此地情形告知師父,且看她老人家如何回應吧。”

少婦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周淑寧說道:“我們行跡已露,此地不宜久留,咱們等雨停之後,立刻離開此地,找一處大些的城鎮落腳。”

周淑寧雖然年紀尚小,但她因為父母早喪,又跟著李玄都行走江湖,見過了許多世面,再加上她有意無意地模仿李玄都,倒是顯得少年老成,在玄女宗同輩弟子中很是能夠服眾。

其余三人紛紛點頭應是。

秋雨不比夏雨,難以持久,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雨勢漸小,淅淅瀝瀝,一行四人離開客棧,騎馬而行。走了兩個多時辰,來到一個名叫二十裏橋的地方,這裏雖然名義上只是一個鎮子,但是地處交通要沖,是為來往客商必經之所,故而頗為繁華,鎮上客棧、酒肆、花樓、茶館一應俱全。來到鎮前,天色剛剛擦黑,可見鎮上眾多店鋪早早都上了門板,讓人一眼望去,竟是空空蕩蕩的。此時夕陽余暉將盡未盡,天色將暗未暗,可這座鎮子卻如已經到了半夜三更一般,不見半個人影。

見此情景,周淑寧立時想起了師姐說起過的北芒縣一戰,也是這般情景,她翻身下馬來到一座店鋪前,看了眼店鋪上的門板,沒有半點灰塵,又瞧了眼地面,同樣十分幹凈,顯然不是荒廢已久的樣子,不由心往下一沉,說道:“這兒十分蹊蹺可疑,咱們還是不要貿然進入其中為好。”

若是以前,少婦也許不會想太多,可此時剛剛經歷了皂閣宗之事,心中萬分警惕,自然是點頭贊同道:“周師妹此言有理,我們不如繞過這裏。”

周淑寧沉吟道:“那可就要趕夜路了,身在荒郊野嶺之中,同樣不見得安全。”

直到此時,周淑寧才漸漸明白師父讓自己獨自行走江湖的用意所在,整日留在玄女宗中,當然安全,可永遠也不能獨當一面。許多處理事情的能力,隨機應變的能力,就是在應對各種事情中慢慢磨練出來的。躲在父母羽翼下的幼鳥,永遠學不會獨自飛行。至於境界修為,除非是修煉到天人境,否則誰也不敢說自己無懼江湖上的陰謀詭計,所以行走江湖時,是玄元境還是先天境,倒是區別不大。

如今便是一個兩難境地,進退兩難。

周淑寧想了想,全力運轉“天眼通”,望向整個鎮子,卻見這座鎮子沒有半點人氣,也無江湖高手的氣息,竟是一座名副其實的空鎮。

不過片刻時間,周淑寧就感覺自己的兩眼發黑,趕忙收了“天眼通”,這短短片刻時間中,她已經是兩眼通紅,淚流不止。佛家六神通,各有反噬,若是超出自身上限,就會遭受反噬,比如李玄都的“漏盡通”,若是受創太重,便會陷入沉睡之中。

周淑寧取出自己的手帕,擦拭眼角的淚水,說道:“這是一座空鎮,古怪得很,應是皂閣宗之人故布疑陣。”

少婦道:“也未必就是皂閣宗之人,說不定是其他邪道中人,比如說牝女宗,也猶未可知。”

周淑寧點了點頭:“牝女宗與咱們玄女宗是世仇,若是她們在這兒興風作浪,倒是說得過去。”

說罷,周淑寧從自己的須彌寶物中取出一柄短劍,名為“鳳羽”,乃是一件中品寶物,已是周淑寧可以使用的極限。這次周淑寧下山歷練,蕭時雨專門賜下這件寶物,讓周淑寧作防身之用。

在黯淡天色中,“鳳羽”的劍身上散發出淡淡的七彩光芒,境界越低,寶物的作用也就越大。周淑寧手持“鳳羽”,足以媲美先天境的高手。

少婦見周淑寧取出此劍,不由一驚:“師妹,你要進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