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孤臣孽子

正道十二宗和邪道十宗,總共二十二個宗門,家大業大,不可能每個人都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總有些在江湖上聲名不顯卻在宗內分量很重的人,比如說清微宗的司徒玄略,江湖上皆知大先生司徒玄策,卻很少有人知道司徒玄策還有個弟弟司徒玄略,凡是知道司徒玄略其人的,多半是真正的老江湖了。宋輔臣也是這樣的角色,名聲不顯,卻極其重要,是為澹台雲的心腹,否則也不可能委任他去說服天公將軍唐周。

不過此去必然是千難萬險,地師必會派人截殺。若論勢力,崛起不過十余年的澹台雲自是無法與樹大根深的地師徐無鬼相較,所以只能求助於大天師張靜修,於是就有了這次包括顏飛卿和蘇雲媗在內的護送之事。

至於李玄都,也有自己的考量。拋開那些大義不談,只說人情,經過清微宗勸諫一事,“五炁真丹”的人情,他已經有了個交代。而他之所以能從藏老人手中活下來並得到“白骨玄妙尊”,大天師可謂是居功至偉,那麽現在也到了他還這個人情的時候。

於公於私,李玄都都該前往。

不要小覷少玄榜幾人的聯手,上次藏老人就吃了個大虧,可謂是損失慘重嚴重,不僅丟了一具勢在必得的太陰屍,而且還被毀去兩尊身外化身,若再加上丟失的“白骨玄妙尊”和張海石最後的“落井下石”,已然是傷筋動骨。

再上一個吃大虧的人是李玄都,帝京城頭,以一己之力對抗顏飛卿、蘇雲媗、玉清寧的三人聯手,差點劍斷人亡。

無論是藏老人也好,還是當年的紫府劍仙也罷,都是太玄榜上有名之人。所以這次李玄都三人再度聯手,就算是太玄榜上的高人出手,也未必能討得好去。

李玄都唯一擔心的還是唐秦之事,會不會平添變數。

宋輔臣走進客棧大堂之後,顏飛卿和蘇雲媗已經起身,各自見禮並報上名號,然後又介紹了此地主人沈無憂和陸夫人。

宋輔臣沖四人行禮。

然後宋輔臣道:“在下的來意,想必諸位都已經清楚,在下就不再贅言了,不知宮官姑娘當下身在何處?”

就在此時,宮官、貪狼王、李玄都、張鸞山一前一後地從二樓下來,李玄都來到顏飛卿這邊站定,兩撥人涇渭分明。

見到宮官之後,宋輔臣的警惕之意稍減。宮官輕聲說:“聖君說了,顏宗主他們是貴客,如何規勸唐周是以你為主,可是這一路上,卻是要以顏宗主為首。”

然後她又補了一句:“這也是老天師的意思。”

宋輔臣沒有任何不滿或是異議,點了點頭,又朝顏飛卿一抱拳:“那就有勞顏宗主了。”

顏飛卿稽首還禮。

宋輔臣猶豫了一下,說道:“宮姑娘、張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宮官點了點頭:“去樓上我的房間。”

然後宮官對眾人道了一聲失陪。

來到宮官的房間,只有宋輔臣、宮官、貪狼王、張鸞山四人。

宋輔臣取出一封信交給張鸞山:“這是左尊者的信。”

宮官伸手接過信,望向張鸞山。

張鸞山閉上眼想了片刻,復又睜開:“念吧。”

宮官拆開信,隨手設下一道隔音禁制,輕聲讀道:“無道宗左尊者致張先生台鑒:聖君頃接補天宗、忘情宗秦宗主之書信:據補天宗悉知,遼東五宗之中有人與陰陽宗狼狽為奸,圖謀不軌。究竟是何人行此之事?秦清並未明言,只是聲言,此一眾人等,與補天宗無關,也與遼東五宗無關,皆由聖君隨意處置。秦清口中所言之人何以如此?局勢將因此發生何等難測之變化?聖君深為憂慮。張先生鸞山當有以教示,還請先生速歸。”

張鸞山聽完之後沉默了,宮官等人也盡皆不語。

過了許久,張鸞山方才緩緩開口道:“地師落子深遠,所著眼處,不僅僅是一個西北五宗,看來還有遼東五宗。”

然後他轉頭望向宋輔臣:“極天王出關沒有?”

宋輔臣搖了搖頭:“還沒有。”

張鸞山輕輕吸了一口氣,復又吐出:“西京的局勢很惡劣了。”

宋輔臣知道這位張先生雖然沒了境界修為,但在江湖上的地位仍舊尊崇,甚至更勝往昔,宋輔臣不敢小覷分毫,輕聲問道:“那張先生的意思是?”

張鸞山起身在房中慢慢踱步,如此走了兩個來回之後,才停下腳步:“我這就動身返回西京,不過要有人護送。”

宮官立刻道:“就由貪狼王和賈長老他們負責護送張先生,我留在這裏,與宋長老有個照應。”

“也只能這樣了。”張鸞山嘆了口氣:“天公將軍的事情,就有勞二位了。”

宮官搖頭道:“不敢稱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