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事相問

樓上下來之人正是前不久剛剛在李玄都手上吃了大虧的賈文道,與他同行的還有看似魯莽實則算計的王虎禪,以及陰陽怪氣的鄭一經,這哥仨眼看著搶奪“大宗師”是沒指望了,便想打道回府,哪曾想在這裏又遇到了李玄都。

更讓三人吃驚的是,與李玄都同行的還有貪狼王,外人不知道,甚至許多無道宗底層弟子也沒見過貪狼王的真面目,可他們這些長老、堂主卻是知道的,按照尊卑來算,貪狼王還算他們的上司,而且這次齊州奪刀之行,本就是以貪狼王為主,只是貪狼王身在江南,比他們來晚一步,這才讓胡良一路逃到了齊州。

現在貪狼王與李玄都在一起,又是怎麽一個意思?

正當三人驚疑不定的時候,貪狼王已是柳眉倒豎,怒喝道:“你們三個蠢貨,不是在齊州等我麽?怎麽在這裏?”

聽到這話,三人都有些神色訕訕,鄭一經低頭看地,王虎禪擡頭望天,只剩下一個賈文道,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屬下、屬下們是得了宮姑娘的傳信,要立刻返回西京,不得延誤。”

“真的?”貪狼王滿臉狐疑。

賈文道輕輕踢了王虎禪一腳,王虎禪趕忙點頭道:“真的,比太平錢還真。”

鄭一經也板著臉說道:“若是貪狼王不信,可以去問宮姑娘。”

貪狼王輕哼一聲:“既然是宮官的意思,那這次就算了。”

幾人說話都沒有故意回避旁人,不過掌櫃是個識趣的,早已退了出去,於是這大堂裏就只剩下他們幾人。

沈長生有些緊張,畢竟這個紅衣夷女可是貪狼王,若是四人聯手,李先生恐怕不是對手。

不過李玄都倒是不以為意,只是靜靜旁觀,並不多言。

從這幾人的話中,他大致分辨出幾個意思:第一,貪狼王一行人之所以來齊州,是因為“大宗師”的緣故,以貪狼王為首;第二,宮官與無道宗的關系頗深,甚至可以指使堂主、長老之流,而且與貪狼王等人還有交情,再聯想到江湖傳聞說貪狼王乃是澹台雲的心腹,可以得知,宮官應該是站在澹台雲這邊的;第三,西京的形勢越來越微妙,也許天崩地裂也就在今年了。

在李玄都沉思的時候,賈文道三人也早已注意到了李玄都,只是忌憚於李玄都的武力,又不知貪狼王為何會與李玄都在一起,這才沒有說話,直到現在,才由賈文道試探開口問道:“貪狼王,你怎麽會與這位……李先生在一起?”

對於賈文道的哪壺不開提哪壺,貪狼王心中大為惱怒,她是個好面子之人,若說自己失手被擒,那可是大大丟了面子,打死她也不會如實回答,可如果那三人要聯手與她一起對付李玄都,能不能殺了李玄都尚不好說,可“三分絕劍”絕對能讓她生不如死,又讓她難免投鼠忌器。貪狼王心念一動,想起了宮官,這三個家夥既然是是聽了宮官的傳信,想來是西京那邊又有了什麽變化,前些時候宮官也對她提起過李玄都其人,想來兩人之間有什麽聯系,於是計上心頭,坦然道:“這位李先生是宮姑娘的好友,以前的事情暫且不提了,日後再說。”

賈文道“啊”了一聲:“原來李先生與宮姑娘還有舊誼,那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家人了。”

李玄都略有驚詫地望了貪狼王一眼,按照他的推測,張鸞山請自己去蘆州,如果真與無道宗之事有關,那麽與張鸞山關系密切的宮官多半也脫不開幹系,貪狼王這麽一說,更有些印證他的猜測的意思,卻是沒想到貪狼王只是歪打正著。

既然暫且不是敵手,賈文道三人便讓出了兩間上房,他們三個擠在一間,貪狼王獨居一間,剩下一間給李玄都和沈長生。

貪狼王率先上樓去,李玄都也不怕她逃了,沒有三天的時間,貪狼王絕對化解不掉體內的“三分絕劍”,而且必須是一氣化解才行,因為“三分絕劍”生生不息,若是打量著積少成多,今天化解半個時辰,明天再化解半個時辰,那是絕對行不通的,所以隨她去就是,然後李玄都也讓沈長生去樓上歇息。賈文道見李玄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由苦笑一聲,只能讓王虎禪和鄭一經先回房中,然後自己留在大堂中坐了下來。

李玄都坐在賈文道的對面,問道:“賈長老喝茶嗎?”

賈文道立時想起先前的喝三杯酒回答三個問題之事,立時大搖其頭:“謝過李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在下……在下不渴。”

李玄都微微一笑,也不強求,道:“我觀貴宗三人之中,以賈長老最是靈通應變,應是以賈長老為首。”

這世上就沒有不喜歡聽奉承話語的,有些人不愛聽,關鍵在於還要看是什麽人說的,若是一個無名小卒來拍賈文道的馬屁,賈文道自然是不屑一顧,半點也不為所動,可換成李玄都這位大名鼎鼎的紫府劍仙來奉承他,那就不一樣了,賈文道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爽,輕撫胡須,頗有些自得道:“李先生可真是法眼,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