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咒初現

在江湖上,這種高人上門收徒的戲碼屢見不鮮,算是合則兩利的好事,就如當年的蕭時雨,便是被玄女宗的上任宗主親自登門帶走,若是周淑寧的家中不遭遇變故,大概也會如此。可像今日這般,恐怕就不是什麽好事了,倒是挑釁的意味更重一些。

而且行走江湖,要多長一個心眼,不能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此人故意留下這張素箋,說是收徒,也有可能是故意混淆視聽。

李玄都問道:“蕭先生,你們可有什麽仇家?”

蕭清遲疑了一下:“李公子應該知道的,人在江湖,難免招惹仇家。可有些時候,興許是在無意中招惹了人家,自己還未必知道。我們這一房,雖然一向都是以和為貴,但要說仇家,肯定也是有的,只是那種深仇大恨的,卻是沒有。”

李玄都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他也有其他辦法。當初錢玉蓉被青陽教的五鹿擄走,他便是以“眾生入我眼”將其尋回。不過“眾生入我眼”也不能憑空找尋旁人所在,還需要一樣媒介,可以是鮮血,也可以是頭發指甲等物,當初是因為錢玉蓉的房間中專門放置有梳妝台,在木梳上留有發絲,李玄都借助發絲與錢玉蓉的血脈聯系產生感應,從而借以錢玉蓉的神識,洞察四周。

此時李玄都仍舊打算如法炮制,於是直言道:“道家一脈之中有厭勝之術、含沙射影之法,只要取得他人的指甲、發絲等物,便可以此為媒介制成草人,傷草人如同傷人,或是借以草人將中術之人的三魂七魄通通拜走。我有一法,與此法有異曲同工之處,只是不用來傷人,而是用作尋人,不知蕭先生可有令媛的類似物事?”

蕭清道了一句“稍等”,然後轉身離開,不多時後,去而復返,手中卻是多了一縷頭發:“這是小女出生時剪下的一縷胎發,如此便有勞李先生了。”

李玄都點了點頭,伸手接過,開始準備“眾生入我眼”。

按照道理來說,“眾生入我眼”已經近乎於方士的術法,李玄都身為武夫,很難用出,不過踏足登堂入室三境之後,歸真境是五氣朝元,天人境是三花聚頂,長生境是陰盡陽純,陰陽相生。

道家言五氣朝元,對應五臟,分五行。

金者,剛猛淩厲,攻伐主殺,屬肺;木者,生機盎然,柔而堅韌,屬肝;水者,上善若水,至陰至柔,屬腎;火者,劫掠如火,至陽至剛,屬心;土者,厚德載物,渾厚堅固,屬脾。

在歸真境之前,五氣多有偏向。如玄女宗弟子,是偏向於水行;清微宗弟子精於劍道,偏向於金行;正一宗弟子純陽至剛,則是偏於火行。

歸真境,便是將五氣歸真化一。正所謂修道求真,修到最後便是修一個“真”字,故而這種氣機又被稱作真元,既是對應歸真境界,也是區分於天地元氣。

李玄都到了如此境界,五氣歸一,也可以將自身氣機化作方士的真元,只是平常時候沒有這個必要,這也是為何說踏足上三境之後,方士和武夫的界限漸而模糊的緣故的原因所在。

在李玄都動用“眾生入我眼”之後,李玄都的眼前驟然呈現出一副模糊圖景:周圍的景物模糊不清,飛快向後退去,應該是在快速奔行之中,根本看不清到底身在何方,若是李玄都自身的目力,當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此時他是借蕭竹的神識來感知四周,自然就是這般樣子了。

這幅景象一閃而逝,接著出現一雙狹長的的眸子,與李玄都冷冷地對視。

下一刻,李玄都悶哼一聲,閉上了雙眼,然後從雙眼的眼角位置滲出血來,好似兩行血淚,緩緩流淌下來。

沈長生一驚,正要說話。李玄都已經擡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伸手抹去臉上的兩行血淚,再睜開雙眼時,眼珠通紅一片,滿是血絲。

蕭清忍不住道:“李公子……”

李玄都的臉色有些凝重,說道:“此人應是方士之流,而我以武夫用術法,終究比不得正宗方士,所以被他破去了術法,受了些反噬。”

蕭清身旁的老者略微驚訝,他本以為這位李公子乃是一個江湖上並不常見的方士,卻沒想到會是武夫,能以武夫身份使用方士的術法,說明這位李公子最少也是歸真境的修為,這個年紀的歸真境高手,可是不多見。

就在此時,車廂內已經死去多時的老嫗屍體突然暴起,五指如鉤,朝李玄都的喉嚨抓來。

李玄都冷哼一聲,直接抓住老嫗的手腕,只覺得入手滑膩,好似蚯蚓的感覺,而且老嫗的皮膚還在不斷蠕動,讓人只覺得惡心。

李玄都微微一怔,他本以為是皂閣宗的活屍之流,卻不想與活屍全然不同。就在李玄都發愣的時候,老嫗的指甲驟然暴漲,刺向李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