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發配北海

在整個過程中,白波就是看著而已。

不是他不想援手,而是不敢援手。

委實是此人的境界修為太過駭人,想來就是天人境的大宗師也不過如此了。

至於兄弟之情,人和人之間不一樣,有些人兄弟情深,性命相托,有些人就是流於表面,尤其是那天家皇室,手足相殘也是尋常之事。對於白波來說,白繞的生死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如果來人的境界修為只是高出稍許,取巧之下殺了白繞,他也許還會做一做姿態,可遇上這麽個煞星,他滿腦子就只剩下一個念頭:該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李玄都轉頭望向白波:“你是?”

白波趕忙道:“在下白波。”

李玄都“哦”了一聲,又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的問題:“可曾見過一個農婦裝扮的醜女子?”

白波神情復雜,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的確見過,當時她觸動了道觀外的警戒符陣,我們兄弟三人曾與她交手,不過沒有留下她,被她走脫了。”

如今李玄都倒是有些遺憾,為何自己所悟的是“漏盡通”而不是“他心通”,若是身懷“他心通”,雖然不能真就完全悉知他人心中所想,但捕捉一二念頭還是手到擒來,那麽先前的柳玉霜也好,現在的白波也罷,判別所言真假都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有白繞的先例在前,白波應該不敢在此事上信口開河。

李玄都又問道:“那她去往何處了?”

白波不敢虛言欺瞞,只能老實說道:“那女子所用之刀,似乎是‘天刀’秦清的佩刀‘欺方罔道’,我們兄弟三人懷疑此女是秦清的千金,便先行退去,所以並不清楚她後來又去了何處。”

李玄都陷入沉思之中。

按照他和白絹的約定,白絹應該返回瑯琊府城與他會合才是,怎麽遲遲不見其蹤跡?

他來此的路上,特意留心過白絹的蹤跡,應該不會走了兩岔,那麽白絹會去哪兒呢?

白波望著李玄都,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問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被打斷思緒的李玄都也不動怒,只是道:“怎麽,想要為你兄弟報仇?”

白波搖頭道:“不敢。”

李玄都笑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白波在這一瞬間,整個人完全緊繃起來,生怕李玄都一言不合便要出手傷人。

李玄都望著他,繼續說道:“如果今日之事只是我的私事,那我可以放你一馬,你要報仇也好,忌恨也罷,都由你。不過今日之事不僅僅是私事那麽簡單,你們青陽教謀圖瑯琊府,我便不能放任你離去。”

白波怒道:“我已然將事情經過如實告知於你,你卻要過河拆橋不成!”

先前白波攝於李玄都的威勢,又存有僥幸之心,自是不敢出手,不過現在到了生死絕境,哪裏還管得了這些,話音未落,他已是全力出手,只見得整座三清殿轟然倒塌,而他本人則是借助土遁之術先一步向外遁走。

只是他小覷了李玄都,白絹給李玄都服下的“續命丹”有三天功效,在如今剛剛過去兩天,李玄都仍舊在全盛時期,雖然距離當年太玄榜第十的紫府劍仙還有一小段距離,但也不是區區一個白波可以匹敵的。

只見李玄都在三清殿完全坍塌之前就已經掠出殿外,一步踏出,狠狠踩地,以雄渾氣機將遁入地下的白波生生震出,然後一肘撞在白波的胸口上。

白波吐出一口鮮血,卻沒有因此失去戰力,仍舊是不斷向後倒掠,同時雙手不斷結成各種繁復手印,在他身周有清風生出,將他的青色鬥篷吹得鼓蕩起來,如同一張大帆,使他雖然沒有天人境的修為,仍舊可以騰空離地。

眼看著白波越飛越遠,李玄都也不著急,只是一抖袖口,“青蛟”便如一尾小青魚從袖管中遊出,圍繞李玄都的手腕盤旋一周之後,倏而化作一道驚虹,直奔白波而去。

白波見狀大驚,只是在空中難以轉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這一劍刺穿小腹。

李玄都又一抖袖口,“紫凰”如法炮制,這一次卻是斬斷了白波身後暗藏玄機的鬥篷。

沒了這面“船帆”,縱使清風依舊,也托不住白波的身形,以他境界的修為,固然可以勉強滯空稍許時間,不過在李玄都的飛劍面前,卻是沒有什麽意義,只能無奈地重新落回地面。

李玄都沒有繼續痛打落水狗,只是雙手負後,任由兩柄飛劍如兩尾遊魚圍繞自己緩緩盤旋。

白波心知此人境界修為深不可測,自己絕不是敵手,就是想逃也是妄想,只能跪地求饒道:“只求閣下能放我一條生路,我從此脫離青陽教,再不參與齊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