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結怨舊事

李玄都打算插手此事,不過不是行俠仗義,畢竟江湖門派之間的恩怨,除了極少數情況,大多數時候很難說誰對誰錯,分不出是非對錯,“俠義”二字便無從談起。

真正讓李玄都動念的是兩點原因,一是谷玉笙,如今谷玉笙與李元嬰一家獨大,大力排斥異己,那麽李玄都便要盡力去保這些人,二是因為陸時貞提到了二先生,也就是李玄都的二師兄,在師兄弟六人之中,拋開早逝的大師兄司徒玄策不談,李玄都與二師兄最為親厚,既然是二師兄回護的人,那他也應一並護持。

李玄都問道:“不知莊主所說的那個強敵是何許人也?”

陸時貞道:“此人在江湖上也有極大的名聲,乃是出身於慈航宗的一位師太。”

東海清微宗,南海慈航宗,北海補天宗。清微宗居中,上接北海,下連南海,當年李玄都曾經提出過打通北海商路的想法,只是被老宗主否決了,故而清微宗與慈航宗的往來更為頻繁。

說起慈航宗,這是個十分特殊的宗門,雖然歸屬於佛家四宗,但是宗內又分為出家弟子和俗家弟子,與正一宗類似,俗家弟子可以嫁人,出家弟子則要遵守佛家的清規戒律,蘇雲媗便是俗家弟子,而顏飛卿身為正一道的弟子,可以娶妻生子,故而兩人可以結成夫妻。

不過慈航宗的出家弟子也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剃度出家,而是帶發修行,蓄發出家,江湖傳言,當年的‘天刀’秦清曾與慈航宗的宗主有過一段緣分,只是因為兩人的身份原因而未能走到最後,正因為這個原因,慈航宗也被牝女宗譏諷為六根不凈,“又當又立”。

不過就算如此,對於各大宗門的年輕俊彥而言,慈航宗的女子仍是此生良配的不二人選。最起碼慈航宗的女子不會像牝女宗的女子那般,沾惹上了便是一身泥濘,至多相忘於江湖而已。至於玄女宗的女子,少有嫁人之人,大多孤身終老。

李玄都問道:“不知那位慈航宗師太的法號上下?”

陸時貞道:“這位師太法號上慧下玄。”

慧玄師太。

李玄都想了想,著實不記得此號人物,在黑白譜上也未見其名,想來是並不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之人,不由問道:“不知陸莊主是如何與此人結怨?”

陸時貞長嘆一聲:“說來還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兄弟之故。”

李玄都試探問道:“是二莊主?”

陸時貞苦笑著點了點頭:“他年輕的時候,可不是今日這般樣子,鬧些少年人的意氣還在其次,關鍵是他這個性子,甚是狂傲,仗著自己學了些‘北鬥三十六劍訣’的皮毛,便目中無人,不把別人放在眼中。我怕他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正好我與二先生有些交情,就請二先生為他謀了一個差事,在一路船隊上做個管事,熬一熬資歷,說不定還能做上一任島主,結果他在隨船前往南海普陀島的時候,在那裏惹下了禍事,結下了仇敵。”

此時白絹開口問道:“敢問是什麽禍事?”

陸時貞面露幾分難色,稍稍猶豫了一下,長嘆道:“他竟然膽大包天地去偷窺……偷窺慈航宗弟子出浴。”

陸時貞也是女子,自然也清楚這對於女子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滿臉苦澀。

白絹臉色一冷,語氣更是冷淡道:“如此說來,此事是二莊主的不是了。”

“的確是他不對。”陸時貞苦笑愈甚:“可他畢竟是我的同胞兄弟,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只能親自前往普陀島贖人。當時處理此事的便是這位慧玄長老,平心而論,當時他並未看到那些女子就已經被人擒下,無論如何也罪不至死,可這位慧玄長老卻是咄咄逼人,言稱留他一命也不是不行,不過要讓他在普陀島上為奴效力二十年贖罪,以他的性子,又如何受得此等屈辱,恐怕用不了一年半載,便要自我了斷。後來還是二先生親自出面從中斡旋,這才將他從普陀島帶回。不過回來之後,二先生也罷免了他的管事身份,並讓他在紫芝島上思過一年,從此他便開始酗酒不止,渾渾噩噩,已經成了半個廢人。”

白絹皺了皺眉頭,沒有多言。

身為女子,對於這種齷齪之事自然是深惡痛絕,可正如陸時貞所說,陸時興還未得逞便已經被擒下,無論如何也罪不至死,就算是為奴二十年,也是有些過分了。

李玄都問道:“那麽這位慧玄長老此番前來?”

陸時貞道:“當初我那兄弟之所以能僥幸離開普陀島,其實是因為二先生與慧玄師太定下了一場賭鬥之約。”

白絹疑問道:“世人皆知‘海枯石爛’張先生乃是太玄榜第六人,前不久北邙山一戰,更是擊敗了元氣大傷的藏老人,可見張先生的修為之高,慧玄師太又如何敢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