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呼延勝明

方十三勃然大怒,寒聲道:“裴舟!不管你有沒有冤屈,公然襲殺小國公和青鸞衛都督同知,都是大罪,你真要做那遺臭萬年的逆臣不成?”

言語之間,方十三的腰間長劍在氣機的牽引之下,竟是自行出鞘,以氣機駕馭,如飛劍一般,直直刺出。

李玄都袖中掠出飛劍“青蛟”,從中途攔下這一劍。

裴舟久經宦海沉浮,自然知道方十三此言用意在於挑撥離間,若是他愛惜羽毛,說此事與他無關,或是埋怨李玄都多此一舉,讓他陷於不義的境地,必然會讓為他出頭的李玄都寒心,江湖上的一諾千金,最是害怕忘恩負義。

若是尋常人等,難免要心生猶豫,既有感恩,又有埋怨,如裴珠便是如此,可惜裴舟不是裴珠,老人見過太多太多的人心鬼蜮,哪裏不明白這個道理,於是道:“老夫可以不做名臣,但是不能做小人。而且老夫是不是逆臣,煌煌史冊,也不是你們這些國之蛀蟲可以一言而定。”

“說得好!”李玄都身形一掠而起,再一揮袖,同時袖中的“紫凰”也飛掠而出,與“青蛟”一起圍攻方十三。

方十三伸手握住長劍,出劍如萬千梨花。

面對方十三的出劍,李玄都以“北鬥三十六劍訣”駕馭“青蛟”和“紫凰”應對,大半心神還是放在呼延勝明的身上。

張肅卿算是李玄都的第二個老師,教會了他“世情”二字,江湖之遠是世情,廟堂之高也是世情。

李玄都深知青鸞衛也好,裴家也罷,都是極為棘手的存在,若是不能把他們打痛,打得傷筋動骨,那麽他們便會如附骨之疽一般,一直糾纏不休。

所以李玄都今日是真正動了殺心。

新仇舊恨一並算。

對於李玄都來說,他想要讓裴家不敢再對裴舟生出別的想法,最好的辦法就是斷去他們一指,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而且這個不敢輕舉妄動的時間也不用太長,只要等李玄都拿到“五炁真丹”,然後恢復境界,最好是重返師門,如果一切順利,到時候就是借給裴氏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如何,畢竟對於李玄都的師門而言,誰不是寄人籬下?誰不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蘭陵府裴家是,瑯琊府蕭家是,都是。

到了那時候,就是大局已定了。不管裴家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只能根據形勢改變自己的態度,這才是一個家族長盛不衰的處事之道。

至於如何斷去裴家一指又不至於讓裴家不過一切地報復,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呼延勝明。

李玄都以前橫行的江北的時候,從未與人此人交手,但是聽說過此人的大名,一身歸真境九重樓的修為,雖然比之顏飛卿、蘇雲媗等人仍舊略有差距,而且因為身上有傷的緣故,與天人境之間出現了一道難以逾越的溝壑,雖說一步之差,天壤之別,但他畢竟是積年老歸真,對於天人境和歸真境九重樓之下的江湖人士而言,仍舊是遙不可及,不能招惹。

不過對於李玄都而言,卻沒有什麽能不能招惹的顧慮,天人境界之下,只要李玄都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皆可殺。

李玄都一心二用,在駕馭兩柄飛劍的同時,身形一掠而出,用出“風卷殘雲掃”,頓時劍氣如風。

“鷹王”呼延勝明不愧是可以徒手接下巔峰時紫府劍仙一劍的高手,面對滾滾而來的劍風,一身氣機如瀑布流淌,出手如蛟龍,快若奔雷,將席卷而來的劍氣紛紛打碎,不留半點。

然後白發老人一聲輕喝,如舌綻春雷,渾身氣機流淌如江河奔騰,一身得自江南織造局的華貴錦衣被外泄氣機撐得鼓脹不堪,手臂上的袖子更是直接化為齏粉。

堪稱是老當益壯的呼延勝明一臂橫掃,如同裹挾風雷,隱隱帶出風雷之聲。

李玄都毫不退讓,同樣是一臂掃出,風雷繚繞,雲氣自生。

雖然都是風雷,但大不相同,呼延勝明是憑借強勁體魄和氣機,使得出手呼嘯如雷霆,但李玄都卻是以“太陰十三劍”所孕育的真實風雷。

兩者相觸,呼延勝明只覺得整只手臂驟然一麻,而且這股麻痹感覺還有繼續蔓延的趨勢,就像是一條電龍,沿著他體內的經脈肆意流淌。

這便是“太陰十三劍”的玄妙存在,處處暗藏玄機,稍有不慎,便會著了道,就如李玄都在曹建德體內留下的那一縷劍意。

呼延勝明的體魄微微顫抖,皮膚下好像有一條小蛇在蜿蜒遊動,老人很是果決,立刻阻斷經脈,就如在河道之上鐵鎖橫江,設置關卡,使得這條電龍無法繼續遊動,然後左手掌作手刀豎起,橫向砍出。

李玄都不動如山,雙手抱圓,化作“陰陽兩極生”。

不但擋下了呼延勝明的這記手刀,而且再順勢變為“倒逆氣雲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