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朋黨之爭

當蘇雲姣悠悠醒轉的時候,就像一個宿醉酒醒之人,茫然了好一會兒之後,眼神中才有了些許神采。然後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渾身上下綿軟無力。她掙紮了一下,也只能稍稍擡起頭來,看到床邊坐著一人,盯著他看了半天,這才完全清醒過來,認出此人就是那個對自己出手之人。

“這是哪裏?你究竟是什麽人?”蘇雲姣這才有些知道怕了。

李玄都道:“這裏是客棧,我剛才已經說過,我叫李玄都,是你姐姐的舊相識,可是你不信,非要逼我出手,現在信了?我常說我那個師妹笨,沒想到你比她還笨,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比蘇雲媗有福氣。”

蘇雲姣強壓下怒氣,又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李玄都玩笑道:“你打壞了老板娘的客棧,我便把你交給苦主,等著你姐姐上門拿錢贖人。”

蘇雲姣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一個人,就站在窗邊,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看到手中拿了根煙杆,正在吞雲吐霧,再看其身形,婀娜窈窕,想來就是李玄都所說的老板娘了。

蘇雲姣本想罵上一句賊子,可轉念一想,自己此時就在人家的手中,還不是逞一時口舌之利為好,免得多吃苦頭,畢竟剛才的事情已經是個教訓,她只是自小被驕縱慣了,可不是真傻。

她這副想要罵人又不敢的樣子,被李玄都看在眼中,不由笑道:“還不算無可救藥,看來是蘇雲媗平日裏太過操心天下大事,疏忽了對你的管教。”

蘇雲姣最是聽不得這等口吻,心中再度火起,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便低頭不語,假裝沒有聽到。

李玄都起身道:“我封住了你的兩大丹田,你就不用多費心思了,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便不會把你如何。”

雖然蘇雲姣很想像許多豪傑之士那般,先是輕蔑一笑,然後說出一番類似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想從我口中問出半個字”的話語,但是她真得很怕疼啊,只能老實道:“請問。”

李玄都問道:“你身上有沒有蘇雲媗留給你的子符?”

蘇雲姣一怔。

江湖爭鬥,一旦落入旁人之手,身上的須彌寶物自然也是成了他人之物,這些須彌寶物可沒有什麽滴血認主的說法,放在誰的身上誰就能打開,這也是當年李玄都能從眾多手下敗將手中得到各宗秘籍的緣故。

蘇雲姣也明白這一點,以己推人,自然以為自己的須彌寶物已經被人收走。

李玄都道:“我已經說過,我不願與你為敵,所以你的東西我也沒動。”

直到此時此刻,蘇雲姣才算是信了李玄都的說辭,不過她也可以說是記吃不記打的典範了,既然是姐姐的熟人,那便不能把她如何,於是又有了底氣,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李玄都也不與她計較這些,畢竟她這個性子以後惹出了禍事,也是蘇雲媗頭疼去,說道:“除了我,還有東華宗的南柯子也要找你的姐姐,因為北邙山的陰氣太盛,無法用‘尋蹤紙鶴’和‘飛劍傳書’的手段,所以我才北邙山中脫身出來找你們慈航宗的人,以子母符通知蘇雲媗。”

蘇雲姣還想再問,就聽李玄都說道:“若是耽誤了蘇雲媗的大事,以她的性子,你知道後果的。”

蘇雲姣立時打了個寒顫,對於那位姐姐,她是由衷地敬畏到骨子裏,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蘇雲姣道:“你給我解開禁制,我拿給你。”

李玄都也不討價還價,直接一揮袖,收回種入她體內的兩道劍氣。

蘇雲姣立刻坐起身,先是檢查了身上的衣物,發現除了帷帽沒了之外,都還算整齊,這才稍稍轉過身去,避開李玄都的視線,伸出兩指撚住脖子上的一根紅線,輕輕一提,從胸前衣襟中拎出了一塊觀音吊墜,這便是她的須彌寶物了,然後從中取出一張灰白色的子符。

這等子符,為了防止落入外人之手,都有專門的催動手法,若是催動手法不對,便會直接自毀,母符也會生出感應,以作示警之意,所以李玄都也不催促,更沒有想要拿過子符的意思。

蘇雲姣猶豫了一下,又擡頭看了眼李玄都,然後才以慈航宗的獨門手法引燃這道子符,在子符燃燒的同時,蘇雲媗手中的母符也會隨之燃燒。雖然子母符不能傳遞具體的文字,但好處在於可以無視距離、禁制,近乎於冥冥之中的感應,哪怕是北邙山的陰氣也無法阻擋。

李玄都又問道:“燃燒子符之後,你們約定在哪裏見面?”

蘇雲姣道:“我身上一共有三道子符,分別對應北芒縣、師門和龍門府,剛才我用的是對應北芒縣的子符,若是姐姐看到這道符,便會到北芒縣最大的客棧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