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上清正一

這一聲大喝,當真如春雷炸響一般,響徹於宋幕遮的耳畔,不但使他耳中嗡鳴一片,而且震蕩心神,只見他臉色驟然蒼白,身形搖搖晃晃,眼看著便要站立不住。

胡良伸手托扶了一把,好讓他不至於癱軟在地,同時對這個所謂的蘇長老觀感大壞,此人此舉,傷人還在其次,根本目的是讓宋幕遮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實在是其心可誅。

道人眯起雙眼,望向胡良,“好一個‘西北一梟’,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出身於補天宗,如今這江湖卻是讓貧道有些看不懂了,什麽時候邪道中人也膽敢來管我神霄宗的內事了?”

胡良行走江湖多年,早已見慣了所謂“正道中人”的嘴臉,比這更下作齷齪的亦不在少數,故而也不動怒,只是冷笑不語。

倒是沈霜眉頗有些見不得這種嘴臉,便要開口說話。

道人轉頭望向女子,眼神陰沉,冷冷道:“神霄宗清理門戶,還輪不到一個小小的‘金紫捕頭’來指手畫腳!”

沈霜眉勃然大怒,伸手按住腰間的雁翎刀,恨不得現在就拔刀一戰。

只是被李玄都伸手攔住。

沈霜眉怔了一下,回頭望向李玄都,李玄都輕輕搖頭,沈霜眉在最初的沖動之後,緩緩松開已經握住刀柄的手掌,頹然嘆息一聲。

這種宗門大派的內事,當然可以摻合,只是必須有足夠的身份才行,比如說正道十二宗的盟主正一宗,便完全可以插手其他宗門內務,這也是道門其他三宗將正一宗視作仇寇的原因之一。只是如果沒有正一宗的體量,沒有正一宗的地位,就貿然參與到這等大宗的家務事中,多半是死無葬身之地下場,而且死了也是白死,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上很難分出對錯。

如今李玄都參與到風雷派的內鬥之中,有宋幕遮的邀請,還不算不占理,可如果主動對神霄宗來人出手,那就是有理也無理了。

此時風雷派與神霄宗來人隱隱形成對峙之勢,好似兩軍對壘。

李玄都排開眾人,來到“陣前”,先是抱拳一禮,然後說道:“這位神霄宗的高人,不知能否先聽在下一言?”

道人第一次望向這個不過玄元境的年輕人,神色微異,因為觀其剛才的行徑,無論是“西北一梟”胡良也好,還是那個身為六扇門“金紫捕頭”的沈霜眉也罷,竟是隱隱以這個年輕人為馬首是瞻,這便有文章了,江湖上素來以武力為尊,一個玄元境能讓兩個先天境心甘情願地低頭,那就說明其身份很是不俗,再聯想到胡良曾經在朝廷做過副總兵,那年輕女子又是出身於六扇門,難不成這個年輕人是某位朝廷大員的嫡親晚輩?

只是早在帝京一戰之後,神霄宗便與如今的朝廷鬧翻,倒也不用太過忌諱,道人冷笑道:“你又是什麽來路?膽敢管我神霄宗的事情。”

出乎這位蘇長老的意料之外,李玄都竟是從袖中取出一塊潔白玉牌,道:“我姓李,雙名玄都,來自正一宗,若是諸位不信,大可去天師峰大真人府查問便是。”

在場眾人紛紛望向李玄都手中的玉牌,“上清正一”四個大字極為醒目。

原本還高人一等的神霄宗弟子頓時便沒了那股子跋扈氣焰。委實是人的名樹的影,正一宗能夠成為道門祖庭、正道領袖,其底蘊實力已經不用多言,而神霄宗同為道門四大宗之一,對於這位自家“師兄”的真正底蘊,了解得遠比別人更多,就說正一宗老掌教,貴為道門大天師,道法無邊,名列老玄榜上,足以與清微宗的大劍仙一爭長短,僅僅是這一點,神霄宗便比不了。

再說李玄都這塊玉牌,正面浮刻有“上清正一”四個大字,背面篆刻“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放眼整個正一宗,就是許多先天境、歸真境的高手都未必能擁有一塊。

因為此牌與修為境界有關系,但無絕對關系。

放眼整個正一宗,號稱弟子三千,能夠懸掛此等玉牌的,不超過三十人,還要包括老掌教和現任掌教顏飛卿等人在內,可見這塊玉牌的珍貴。

此時李玄都手中握有這塊玉牌,便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正一宗,再從帝京一戰之後,誰還敢在明面上公開招惹正一宗?

李玄都又晃了晃手中的玉牌,半點不曾露怯,真正將那種高門子弟看似謙和實則骨子裏傲慢到極點的作態展現得淋漓盡致,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我此番前下山遊歷,因為早些年的時候曾與宋門主有舊,故而特來風雷派拜訪,未曾想竟是遇到了三位堂主以下犯上之事,上有正道大義,中有江湖道義,下有朋友情義,我於情於理都應當出手相助宋門主。我要是袖手旁觀,坐視不理,也就連人都不要做了。但不知我這樣答話,蘇長老認不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