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未雨綢繆

在春秋時代當貴族並不容易,當一個大貴族就更難了。

倒不是什麽難處,要懂得經營,也就包羅了懂農事、善工程、掌軍事等等很多的技能。

現在國家出征是以各個貴族帶兵效命為體制,盡管出征將士會自行武裝和自帶幹糧,以為就沒有後勤維持了嗎?

貴族不可能真的什麽都讓出征將士自己準備,必要的後備物資總是要攜帶一些,再來則是勾畫後勤補給線。

僅僅是出征維持後勤補給這一項,對山川地理不熟悉能辦好嗎?肯定是不能的。

因為列國都不會去攻擊補給線,後勤維持講的是出征軍隊的後方能不能支應,其它倒是沒有過多的風險。

呂武嘴皮子上下一闔一碰,進軍的路線定了下來,還不知道要讓多少人忙得跑斷腿。

進軍追著撤退的反晉聯軍侵入陳國,到一個叫“鬼閻”的地方讓楚軍給走脫了。

楚君熊招後面又給派了使節見呂武,很是埋怨為什麽要追,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換作是在其它年代,楚君熊招這樣的行為會顯得有些搞笑,問題現在是春秋啊。

結果是,楚君熊招派人去問呂武那些話,傳出去成了晉軍咄咄逼人。

曾經的“邲之戰”中,楚軍就很有風度地讓晉軍無序退兵,還有楚軍一邊追一邊教晉軍怎麽逃跑。

到了“鄢陵之戰”期間,晉軍可算是洗涮了被楚軍教逃跑的恥辱,愉快地重演了勝利一方教戰敗方逃跑的畫面。

戰勝者教戰敗者逃跑?這種事情在現代就是一種惡搞,於春秋卻是一種殺人誅心的折辱。

在春秋的戰爭史中,一般是某方不想打了會派人“告辭”,處在優勢一方的軍隊大多是同意對方撤離;一旦是優劣勢非常明顯,占據優勢的一方會要求劣勢方偃旗。

提出偃旗就一個意思:別特麽想得美,留下點什麽東西再走。

說到底,春秋的諸侯可是明白人,知道戰爭打得都是利益之爭,輸的一方想極力避免損失,贏的一方則是盡力獲取好處。

國家顏面?春秋的交戰規則不就是那樣嗎?認輸的一方沒賠償點什麽就跑,相反是一種無恥的行為,會令世人所不齒的。

可以將那種規則看作是失敗者必然要得到的懲罰,用以震懾沒實力又千方百計想要搞事的諸侯,為“東方世界”的穩定做了不小的貢獻。

“子產率軍復奔,往蔡而去。”彘裘臉上滿是鄙夷。

鄭國攻打盟友,劫掠得正歡的時候,反晉聯軍敗退下來,晉軍也追殺了過來,得知消息的鄭軍很利索的跑了,跑去攻擊另外的一個盟友蔡國。

可以想象鄭軍怎麽對待陳國就會怎麽對待蔡國,必然又是沖進去一陣肆虐。

士匄一臉思索地說道:“子產如此,日後何以立國?”

那是子產破罐子破摔了嗎?

以形勢來看,鄭國的國君和大批大臣被晉國俘虜,連帶城邑還在一個又一個的失陷,哪怕晉軍最後撤離也必然帶走大量的人口和物資,遭到掏空的鄭國受到重創會成為一個事實。

呂武心想:“子產是覺醒了吧?”

什麽意思?

不就是鄭國遭到重創,不想方設法地彌補損失,以後很難以立足嘛。

子產這一次固然是讓鄭國的名聲更壞,得到的實惠卻不止是一點半點。

所以是,在徹底虛弱下去和獲得實惠的選項上,子產選擇了獲取實惠。

名聲壞了,手上還有足夠的實力,代表著至少還有未來。

名聲再好,實力一點沒有,就問能不能讓鄭國繼續存在下去吧?

呂武環視眾人一圈,說道:“陳君弱遣使節而來,距我不足二十裏。”

現在晉軍分得比較散,前軍跟中軍有三十裏的間隔,關於陳國派來使節的消息是前面的韓起派人回來通稟。

士匄笑吟吟地說道:“必是來降。”

那就是廢話了。

宋國帶頭,好幾個國家合在一塊湊成反晉聯盟,戰爭在去年爆發,兩年不到反晉聯盟土崩瓦解。

晉國再一次用事實告訴世人,自己不但行,並且還很行。

本來就是被裹挾進反晉聯盟的陳國,他們有自己的心理活動,認為本身就是被迫著攪和進去,也許將事情講明白能得到晉國的原諒,再表態願意追隨晉國,極可能會獲得一些好處?

呂武問士匄,道:“可納陳國?”

這事不是元戎拿主意的嗎?

士匄先一愣,隨後反應過來。

眼見著鄭國要失去大片疆域,晉國的勢力範圍向南進行擴張,離陳國和蔡國近了不少。

在往後的日子裏,鄭國注定不再作為一個二流強國,能當個三流諸侯國就算不錯了。

局勢的變動之下,晉國怎麽去處理陳國肯定要跟著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