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都是些什麽人啊?

自晉國崛起之後,鄭國對上晉國一次都沒有取得勝利。

那麽多的例子擺在眼前,導致鄭國君臣一點都不奢望單挑能打得過晉國。

現在事情很明顯,楚國要鄭國先上去跟晉國拼命,楚軍則是要待在後方先看看情況。

如果鄭君獨自去跟晉軍交戰,鄭國心該多大才覺得自己能打贏?

子駟只是表達出了一個令鄭人比較沮喪的事實,他們根本打不過晉國,同樣明白楚國只是拿鄭國在當槍使,不想繼續跟隨楚國跟晉國敵對下去,又要讓晉國知道鄭國的心意。

在某種程度上,鄭國甚至能接受成為晉國的跟班,只是鄭國的信譽在一次次左右橫跳中已經破產,不管楚國還是晉國都不會百分百的信任鄭國。這樣就搞得鄭國很難受了。

“我之強,晉楚不允也。”子駟真誠地看著國君,繼續說道:“唯我弱,方可使晉楚信我。”

所以說,子駟認為鄭國還是有點強了,無法在晉國和楚國的爭雄中身處事外,也得不到晉國或楚國的信任。

換作是在其它年代,他這樣的腦回路會顯得異常清奇,身處春秋中葉的人則能理解。

春秋中葉已經跟春秋前期不一樣,無法動輒滅人國進行兼並。哪怕能將敵國徹底打死,礙於這樣那樣的原因還是要留下敵國,不然將會被視為侵略性太強,失去各個諸侯國的信任,使得周邊列國惶恐不安,乃至於遭到聯合圍攻。

太過於強大的鄭國能夠威脅到晉國和楚國。這個也是鄭國曾經稱霸留下的一種威懾吧?

再來就是鄭國很無奈的一點,他們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經常今天答應晉國要一塊玩耍,明天又跑去跟楚國哥兩好,導致真的完全沒什麽信譽度可言了。

在子駟的思維中,強大的鄭國有反抗的余力,甚至能夠左右晉國跟楚國的爭雄,要是鄭國弱一些的話,能不能讓晉國和楚國不再那麽重視鄭國呢?

他那種主動進行削弱的提議,上到鄭君姬惲,下到能夠參與會談的貴族,一個個聽得臉色變得無比詭異。

“執政之謀乃為良策。”

這一道聲音聽著比較稚嫩,眾人視線移過去,目光盯在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

這名少年叫姬橋。他是姬姓,公孫氏,表字子產,為鄭穆公之孫、公子發(字子國)之子。

“我強則晉楚不容,弱則不可有失‘城’、‘邑’之危,維護基業得保,取信列國為佳。”子產一點都不怯場,甚至看著非常有自信。

鄭國是公族正治,簡單說就是想有話語權必須有個公族的出身,其余外姓的人只能當個工具人。

子國略略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自家兒子,又小心翼翼地觀察鄭君姬惲的臉色,心裏埋怨道:“瞎湊什麽熱鬧啊!”

在這麽一個時間段,諸夏各個諸侯國的大多數國君都比較奇葩,鄭君姬惲是其中的一個。

子國很擔憂自家的寶貝兒子卷進國君與執政的鬥爭之中,趕緊對自家寶貝兒子打眼色。

換作正常一些的一國之君,聽到自家的執政要進行自我削弱,第一個反應絕對是跳腳了吧?

鄭君姬惲只是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他的不高興並非因為子駟要進行自我削弱,只是單純地不喜歡子駟這個人。

“寡人不懂甚多。如需多人戰死疆場以示弱,執政名列其中否?”鄭君姬惲用一種好笑的表情盯著子駟,怎麽看都有躍躍欲試。

一眾鄭國的大臣和貴族沒有太大的反應。

實際上,他們對這樣的場面早就見多不怪,給整得完全麻木了。

子駟非常認真地說道:“臣不得死。若臣死,何人為繼?”

鄭君姬惲一聽就“哈哈”大笑出聲,笑夠了才說道:“寡人懂,你不得死,國不可無公子騑。”

子駟無比贊同地說道:“正是如此。”

如果不看他們的臉上表情,沒有說話聲音的語調,還以為是在互相嘲諷。

然而,鄭君姬惲純粹就是在胡鬧,看不出對總理國家軍政事務大臣的尊重;身為執政的子駟,則是真心認為自己對國家有用,鄭國失去自己會變得很堪憂,暫時絕對不能死。

在這種詭異的商談氛圍中,鄭國的國策被確定了下來。

身為國君的姬惲渾然不在意,他打從事實上也不懂子駟制定的國策是為了什麽,顯得極度的沒心沒肺。

身為執政的子駟則是開始約談公族和貴族,要求各家拿出多少數量的精兵,哪些家族中的某某誰必須上戰場,需要調動多少糧秣歸公,兵甲器械又是什麽樣的份額分配。

從糧秣統一調配能看出鄭國跟楚國的制度更像一些,晉國和中原各諸侯國沒有統一調配那麽一說。

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鄭國集結起了包括戰車和步兵的兩萬五千戰鬥部隊,又征調了將近三萬的勞役(民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