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成敗在於今日

呂武還是低估了這時代大貴族的魄力和眼光。

他回自己的封領,半個月後,魏氏來人了。

半個月對於現代人或許很久,可現在是做什麽都快不起來的時代,已經算是極有效率。

也就是說,魏氏顯得很急。

來的是魏氏嫡系血脈之一的魏相,他是呂锜的兒子。

而呂锜是魏壽的兒子,分家之後稱呂氏,但兩氏其實還是親如一家。

比如呂锜的兒子還是冠著“魏”的氏。

魏相並不是直接來。

他派出了自己的家臣先通知呂武,約定了什麽時間會來。

這也是相當貴族的一套做法。

既是證明了自己身份的不簡單,也是表達了對主人家的尊重。

老祖母對魏氏,哪怕是已經“別出”了的魏氏族人到來,顯得非常的慎重。

一直待在自己屋裏難得出來一趟的老祖母,她親自指揮眾奴仆對家宅進行了大掃除。

而家宅收拾幹凈了還不夠,通往家裏的道路,奴仆去清理了雜草以及各種雜物,還弄來了新的土重新覆蓋了一遍。

要不是約定見面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三天,呂武有理由相信老祖母會做得更加誇張。

“武,魏氏乃我附主。”老祖母帶著十足的殷切,說道:“武,你需把握啊。”

老呂家依附魏氏,呂武是知道的。

只是,一名已經別出了的魏氏子都能讓老祖母這麽慎重,可以想象小貴族與大貴族的差距有多大。

而現在的魏氏還沒有真正地發跡,並不算晉國的頂尖貴族。

不用老祖母多提醒,設計出這一件事情的呂武,他本來就對這一次會面充滿了期待,怎麽可能不重視。

在某天的上午。

有一隊魏氏的人先過來,人數約有百個左右。

一名魏氏的家臣先來到呂家,之前見到誰都不講話,直至見到呂武才告知魏相就在後面,很快就要過來的消息。

這名魏氏家臣自稱禦徹。(叫徹,他是替魏氏某大人物駕車的禦手)

連禦手都能是家臣,說明現在不是誰都能當車夫。

這個很合情合理,識字而又有別的技能,在春秋時代就是人才。

其余人都是武士。

他們沒有進入呂宅,分為幾隊人開始在周邊巡弋,或者說進行風險評估。

禦徹找各種理由在呂宅內走了一圈,像是看完了什麽,沒有任何歉意地對呂武說道:“竟已如斯?”

這是看到一個家族的破敗。

呂武卻知道禦徹是在查看宅裏有沒有埋伏之類的。他有感覺到被冒犯,心裏不喜也擺在了臉上。

禦徹卻是改變了話題,講起了在後宅看到的新鮮事物,試探呂家最近有沒有招攬到什麽人才。

很真實。

呂家的一切都能看得出破敗不是一時半會造成,是經過了長久的時間形成。

這樣一來的話,說明呂家本身並沒有人才,突然出現了新鮮事物,只會是外人帶來。

呂武卻不理會禦徹的試探,只是保持著不爽的表情,但該招待的卻不怠慢。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更大的隊伍到來。

那是一支人數超過千人的龐大隊伍,光是戰車就有五輛,其中的一輛便是魏相的座駕。

呂武充分認識到了什麽是大貴族,並且知道魏氏還是受到了趙氏被滅的影響,擔憂自家嫡系血脈出門的安全性。

畢竟,晉國的眾卿內鬥從來都是血淋淋。

趙氏被滅的余波還在持續影響,忠於趙氏的武士一再刺殺參與滅門的眾貴族。

各個貴族也趁這個機會打擊敵對貴族,殺了人再往趙氏余孽頭上扣黑鍋。

呂武看到的魏相是一個美少年,但看不出有養尊處優的痕跡。

魏相約是十多歲的年紀,言行舉止方面受到嚴格的教育,體現出一個貴族所該有的儀態。

呂武親迎魏相,將之接進宅院,卻很識相地停在視野開闊的亭子,等待魏氏的武士去各個房屋進行檢查。

“國中紛亂……”魏相本來要解釋,講了幾個字停下來,改了個話題,說道:“惡金為眾家(貴族)所棄,武為何以惡金制鍋?”

那一天,呂武指導匠人打了一口鍋,既是為了今天弄些菜式,也是展現自己價值的一部分。

武士檢查完畢,留下一部分,其余人退了出來。

呂武將魏相請進了室內,分別就坐之後,說道:“家道艱難,招待不周,請‘上’勿怪。”

談正事,自然是要“登堂入室”以示尊重。

呂武這才解釋為什麽要用鐵去制造鍋,盡可能地用現在所能表述出來的語言,又講了受熱、導熱、制熱的一些原理。

他並不知道魏相被稱為晉國的第一才子。

哪怕現在魏相只是表現出聰慧,沒有晉國第一才子的名聲,智力以及思維也該形成一定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