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頁)

十八歲的虞秋精致講究,與十歲以前的他幾乎沒有相似之處。

十歲以前的虞秋,瘦小沉默,幹癟得就像即將枯萎的禾苗。

但改變再多,五官依稀留有小時候的影子。

鐘師傅目力極強,一下就記起來了。

“你是不是陶師傅家的孩子?哎呦,這都多少年沒見了,你都長這麽大了!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快,快坐下。”

鐘師傅熱情招呼他。

虞秋真誠笑道:“當然記得,我媽以前總是誇您手藝好,人又熱心,我想忘記都難。”

“哈哈哈哈,”鐘師傅擺擺手,“要說手藝,你媽媽才叫好咧,要不是去得早,恐怕……哎呦,看我這老頭子,說這些幹什麽!對不住啊孩子。”

虞秋笑著轉移話題:“鐘伯伯,我想在您這定制裱框。”

“你稍微等一會兒,”鐘師傅指指工作台,“這個快做好了,正巧,我家那討債鬼昨天回來了,正在裏面打遊戲,我叫他出來陪你說說話。”

沒等虞秋反應,他就扯著嗓子朝裏面喊:“阿宇!阿宇!”

裏屋傳來懶洋洋的聲音:“爸,啥事兒啊?”

鐘師傅:“你快出來看看誰來了!我正忙著,你陪人說說話!”

“誰啊?”鐘宇有氣無力地走出來,漫不經心往虞秋臉上一瞥,一下愣住了。

他總覺得這人似曾相識,但完全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長得這麽帥,應該不會忘啊。

對比帥哥的整潔衣著,再看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和腳上老舊的拖鞋,鐘宇心裏計較一番,皺眉問虞秋:“你是?”

“這都認不出來?”鐘師傅先懟他一頓,“你陶阿姨家的小秋啊!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成天就知道打遊戲,腦子都壞掉了。”

鐘宇:“……”

熟悉的斥責讓他猛地想起從前。

他盯著虞秋的臉,驚訝道:“你是虞秋?!”

“嗯,好久不見。”虞秋笑意淺淺。

有的人單單站在那兒,就是一幅靈動的畫。

“你這變化也太大了,我都沒認出來!”鐘宇說完卻又搖搖頭,“仔細看也沒什麽大變化,就是感覺不一樣了。”

他指的是氣質。

虞秋淺茶色眼眸輕輕一眨,似漾起漣漪,笑起來時清俊靈秀。

“你也是,變化很大。”

鐘宇忽地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那什麽,你要喝水嗎?”

虞秋搖搖頭。

他不說話,鐘宇也想不出什麽話題,只能尷尬地問:“你來這是要裝裱嗎?”

“定制裱框。”虞秋神情恬淡道,“我媽說鐘伯伯手藝精湛,這麽多年過去,肯定更好。”

午後的陽光斜斜照進來,在青年身上灑下一層金橘色的光。

鐘宇怔了怔,忽問:“是要裝裱繡品?你自己繡的?”

童年的記憶再次翻湧,虞秋閉了閉目,強行壓下不悅,側首看向鐘宇,目光平靜而驕矜。

“是,我自己繡的。”

不見兒時的瑟縮與自卑。

鐘宇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愧地抓了抓臉,“那什麽,其實我們以前都……”

“小秋啊,我這邊裝好了,”鐘師傅大著嗓門笑著說,“你過來,說說想要什麽樣的裱框。”

鐘宇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麽被打散。他慚愧暗嘆,厚著臉皮跟在虞秋身後。

虞秋走過去,打開手機裏的相冊,點開一張照片。

“鐘伯伯您眼光好,幫我看看什麽樣的裱框合適。”

給繡品裝裱是很講究的。

裱框的尺寸、質地先不論,其顏色要與繡品的基本色調相配,最好是能相得益彰。

鐘師傅幹這行幾十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他看著手機裏的照片,嚯了一聲:“這繡品不俗啊,而且看著怎麽這麽眼熟啊?”

“這真是你繡出來的?!”鐘宇驚訝道,“看著就像照片啊!”

鐘師傅眼睛一亮:“這不是咱們泉源街嗎!還是十年前的街,梧桐樹還沒現在這麽大,那個賣餛飩的攤子早幾年回老家了,還有墻面上這個口號,也早就沒了。”

他激動地說著十年前的事,仿佛一下子回到泛黃的舊時光裏。

這是一條快要被人遺忘的老街。

街旁尚顯稚嫩的梧桐樹茁壯成長,低矮的商鋪,破舊的招牌,都在夕陽的余暉下蒙上一層玫瑰色的光暈。

餛飩攤旁,一條滄桑的老狗臥在路牙子上,幾只幼崽圍在它身旁嬉戲打鬧。

它擡首望著半空中的竹蜻蜓,神態平靜而悠遠。竹蜻蜓躍過夕陽,底下玩耍的孩童大笑著追逐。

無論是構圖還是光影,乍一看去,就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新舊時代交替下的蓬勃與嘆惜都在這幅繡品裏展現得淋漓盡致。

鐘宇瞪大眼珠子,再次驚問:“這真是你繡的?!”

虞秋輕輕頷首,眉眼生燦:“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不知道有沒有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