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到旅館, 沈明登背靠著床,伸手抵住眉心,緩緩按揉。

手機“啾”了一聲。

【聞策:出差感覺如何?聽說合同條款差強人意, 還有的搞頭。】

沈明登面無表情:【請查明“差強人意”的意思再使用。方言語癖學得不錯。】

【聞策:嘖,你人挺不錯的,就有時候爹味太濃。】

【沈明登:?】

聞策到底從哪學的這些奇奇怪怪的詞?

【聞策:算了。在異國有沒有什麽艷遇?我最近覺得“一見鐘情”這個詞特別美好。】

沈明登本不想搭理他,轉念一想, 指尖已經在對話框輸入一行話:

【看到一只小獅子,覺得很可愛。】

【聞策:獅子?你去動物園了?不過你口味有點獵奇哎。】

沈明登自顧自地說:【小獅子看著會撓人,卻很膽小。超出安全距離就會逃得遠遠的。】

【聞策:正常,它跟你又不熟。】

沈明登輕嘆一聲,按滅手機扔到一邊。

本想借著出差將某些隱秘的心思摁死在繈褓中,可事與願違。

什麽時候變質的呢?

他不知道。

好像某一瞬間, 俊秀的青年突然變得格外明亮,如洗去塵埃的寶石, 露出華美耀目的光澤內裏, 悄悄在心裏烙下輕淺的印記。

本以為印記會如同疤痕, 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變淡, 而這些天的繁忙工作,也的確讓他沒工夫記起。

但剛才不過一張照片,不過一只手,就輕易撥動了心弦。

沈明登從未這麽糾結過。

論關系,他和虞秋前八年算不上友好;論輩分,他是虞秋的兄長;論年齡, 他比虞秋大了整整七歲。

最關鍵的是,虞秋明顯拒絕他的靠近。

他不想讓兩人關系變得更僵,更不願給虞秋帶去不適。

手機又“啾”了一聲。

【司霆:你出差了?】

【沈明登:嗯。】

【司霆:在忙?】

【沈明登:說。】

【司霆:……沒什麽事, 就想跟你聊聊天,你不回也沒關系,我自己說。】

沈明登:……

【司霆:我有一個朋友,他好像喜歡上一個比他小好幾歲的人,剛成年那種,他想追他,會不會有點不道德?】

沈明登:……

感覺有被內涵到。

【司霆:他也糾結了好久,也嘗試過忘記對方,但感情的事,就像放屁一樣,根本憋不住。】

沈明登皺了下眉,對他的類比相當無語。

【司霆:你說他該怎麽辦呢?】

沈明登發出靈魂拷問:【對方喜歡他麽?】

【司霆:……】

【司霆:你什麽時候回來,陪我喝幾杯。】

【沈明登:一個星期後。】

【司霆:那就是國慶節後了,你可真是個工作狂!】

*

國慶放假期間,虞秋哪兒也沒去,獨自待在房間裏專心創作。

偶爾會跟出去旅遊的向顏視個頻。

刺繡作品並非一朝一夕能完成,有些大件的繁復的作品可能需要花費數年時間。

虞秋雖有天賦,卻也得下苦功。

一整天維持著一個姿勢,眼前只看到一方繡繃,腦子裏只能想著如何落針、如何配色、如何處理光線的明暗效果等等,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下來的。

虞秋已經在夢裏養成了習慣,倒不覺得有什麽辛苦,可體態的僵硬著實是個大問題。

他只能每天額外耗費時間鍛煉身體。

晚上七點,他在小花園散步消食,接到魏靈蕙的電話。

“魏姨?”

“小秋啊,飯吃了沒?”

基本每次和長輩通話,都免不了以這樣的寒暄開頭。

虞秋蹲下,一手握著手機,一手輕撫嬌艷欲滴的朱紅花瓣,細細觀察其形狀與脈絡。

這也是他在夢裏養成的習慣。

有時候細微的差別,會影響繡品整體的呈現。

“吃過了,有什麽事嗎?”

魏靈蕙笑著說:“前兩天有幾個姑娘來店裏問,還有沒有針織熊貓玩偶可以賣,我本來不想打擾你,可我試著勾織,怎麽也比不上你的靈巧。店裏其他師傅也不行。”

“我現在沒時間勾那麽多,”虞秋頓了頓,“這樣吧,我把過程拍成視頻發給你。”

雖然玩偶賣不了幾個錢,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說不定工作室能因玩偶火了呢。

“這樣也好,不耽誤你時間。”魏靈蕙半是驚喜半是失落道。

喜的是虞秋願意教她,憂的是沒法跟虞秋見上一面。

魏靈蕙當年對虞秋有所虧欠,在虞秋面前一直小心翼翼,她知道虞秋被她傷了心,與她產生了隔閡。

她不敢奢望更多。

虞秋掛了電話,松開柔軟的花瓣,又散了會步,才回到房間。

他固定好手機,取出針線等用具,開始構思要勾織什麽樣的玩偶。

國寶固然可愛,但只有國寶太過單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