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

郁言禮很明顯是呆滯住了, 他前所未有地結結巴巴地道:“你,你……”

黎四九道:“靖王殿下不用緊張,皇上已經把所有看守太和殿的人都撤下去了, 也答應過了,靖王殿下想坐多久就坐多久,什麽時候坐過癮了,再走。”

郁言禮終於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他想試著站起身, 可後頸處仍在酸麻酸麻地疼,讓他全身上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他不願再黎四九面前露怯,冷著臉色問:“黎四九,你是在愚弄我嗎?”

黎四九差點被嗆, 他反問郁言禮:“別逗了, 靖王殿下這話說的……你多聰明?我多聰明?你真覺得我能愚弄得了你啊?”

郁言禮:……

郁言禮閉了閉眼, 問:“皇上呢?”

黎四九道:“皇上怕王爺睜眼再見到他, 情緒又失控,就將這事交給臣來辦。”

黎四九邊說邊站起身,郁言禮這才注意到他旁邊有擺著一套酒壺與酒杯。黎四九拿起酒壺, 給郁言禮斟了一杯酒, 遞到他眼前:“這是皇上賞給靖王殿下的上好的雕花酒。”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郁言禮在看到這壺酒的瞬間就已經懂了, 郁修錦是好孩子, 可也是帝王,他做的這事兒相當於謀反再加上叛國, 按罪當死, 郁修錦肯留他全屍, 就已是仁善。

郁言禮道:“……本王知道了……成王敗寇,本王願賭服輸。”

他伸手,冰冷的掌心握住那白瓷酒盞,將酒盞抵在唇邊,狠了狠心,一飲而盡。

可說是花雕,這酒卻沒有一點兒芬芳醇厚,味道苦中帶酸,郁言禮這會兒反倒看開了,心中暗道,這酒倒也符合他現在的心境。

黎四九將酒壺嘴抵在酒盞上,又給他倒了一杯,郁言禮不解地看向他,卻聽黎四九道:“喝一杯也是喝,喝一壺也是喝,這酒還挺貴的,別浪費了。”

郁言禮:……

他無所謂地將杯中酒再次一飲而盡:“你說得對,再來。”

一人倒酒、一人飲酒,一壺酒就這麽見了底。

郁言禮等了等,藥勁兒就上來了,他只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疼,眼前也開始發黑,身上倒是不疼,只是眼皮不受他控制地往一處黏,愈發愈睜不開。

黎四九道:“靖王殿下,還聽能聽到臣說話嗎?”

郁言禮皺著眉,閉著眼,點了點頭。

他聽到黎四九問:“靖王殿下覺得這龍椅,坐起來是什麽滋味?”

郁言禮扯著嘴角,極為嘲諷地笑了一下:“不過如此。”

就像黎四九說得那樣,又涼,又硬,只不過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椅子。

他突然仰頭,癲狂地大笑了好幾聲:“不過就是他娘的一把破椅子!有什麽好的!”

黎四九又問:“若有下輩子,靖王殿下,想做什麽?”

郁言禮強撐著眼皮,看了黎四九一眼:“若有下輩子……本王再也不會管這些勞什子破事兒,本王愛種地,愛畫畫,本王要……要找個比你好上萬倍的人,與其一起過悠閑地小日子。”

郁言禮的語氣越來越弱,最後一句話出口,他終於完全閉上了眼,再沒一絲動靜。

郁言禮很困惑。

他喝了皇上賜的毒酒,死了過去,可為什麽自己還能思考,還能想事情?

但稍一思索,大概有了個思路——也許他現在是鬼魂,正等著鬼差來將自己帶往地府。

這麽想著,郁言禮的疑惑減弱了不少,他在一片黑暗中靜靜呆著,思忖著,他好歹也是個王爺,身份也算尊貴,說不定閻王爺會親自招待他,到時,如果閻王爺肯賣他這個面子,他就要求閻王爺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下輩子不再投生帝王家,第二件事是給郁修錦和黎四九加個二十年壽命——這皇宮就像個籠子一樣,就讓他們倆在這籠子裏多呆個二十年吧!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突然,郁言禮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

是鬼差來了嗎?

一道微低、好聽的嗓音似乎帶著疑惑,自言自語道:“怎麽還沒起來?”

郁言禮一愣,下意識猛地睜開眼睛:“鬼差?”

黎四九“呃”了一聲:“我知道我是長得嚇人了點兒,可說我鬼差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郁言禮:……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他仍在皇宮中,甚至已經躺在了龍椅上,身上蓋著一張薄毯,天已經黑了,他剛剛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郁言禮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感受到了鮮明的疼痛,而這股疼痛讓他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猛地站起身:“那並不是毒酒?”

黎四九道:“只是加了點兒能讓靖王殿下睡個好覺的東西。”

那酒裏被他泡了好幾片從系統中兌來的檸檬片,又磨了小半片兒安眠藥進去,郁言禮這幾天肯定沒怎麽睡好,喝著酒困勁兒就上來了,他這一覺睡了整整五個小時,連個身都沒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