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待薛用的情緒逐漸平穩, 郁修錦問她:“薛用,你想出宮嗎?”

薛用一愣:“……出宮?”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不敢想得太美好, 便試探地問道:“皇上是說,讓妾出宮轉轉, 玩上一圈?”

黎四九揚起唇角笑了,他道:“薛用,你怎麽做夢都只敢做這麽小的?”

郁修錦聞言,唇角也浮現出一絲淡笑。他搖了搖頭, 道:“大周與西方諸國之間一直有一條商路,只是從皇祖那時起便疏於維護,這些年下來,商路已經萎縮了許多……恰好朕有一個聯盟計劃, 需要重新將這條商路打開, 推行政策, 卻苦於沒有合適的人選。”

郁修錦看向薛用,問:“薛用, 你可能吃得了這份苦?”

待明白過來郁修錦話中的意思後,薛用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看向郁修錦。

薛用記起自己每每和父親說話時, 父親要麽扭頭、要麽眼神亂飄, 從不肯與她對視, 就像是不看她, 就能將她的存在抹殺一樣;可郁修錦沒有,他的目光平和寬厚, 確確實實地將她的才華看在了眼中, 也將她這個人看在了眼中……她覺得自己又變回薛用了。

她重重叩首謝道:“薛用能吃苦, 薛用願意。”

接下來,就是將薛用送出宮中。這對郁修錦來說並不難,他用了兩日連續留宿薛昭儀所在的安德宮,就在太後喜得嘴都合不攏的時候,郁修錦卻突然大怒,在薛昭儀身上連安四五道罪,將薛昭儀直接送到尼姑庵中,罰她靜修一年。

太後雖然可惜,但於她來說薛昭儀卻並不重要,勸了郁修錦幾次,見他態度堅決,也就作罷。

待去往西域的商隊組織好後,郁修錦在那名單上添了“隋用”二字——這是他為薛用擬的新身份,隋,通隨心的隨。

薛用離開京城那天郁修錦和黎四九還去送了,他們謊稱要去散步,走到一半時黎四九就開始往郁修錦身上貼,郁修錦身體微微僵硬著,待到時機差不多,對常順海冷聲道:“別跟上來!”

常順海一愣,剛要說什麽,擡頭卻見到二人黏在一起的身影,他一愣,見到黎四九已經在拉著郁修錦往樹後走,頓時臉色一紅,低頭道:“是。”

薛用等在小門處,她穿著一身男裝,眉間盡是灑脫,見到二人後,薛用問:“皇上,您怎麽臉色不好?”

郁修錦咳嗽一聲:“朕臉色好得很。”

薛用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那皇上怎麽這麽……”

郁修錦打斷她:“路上小心。”

薛用面上展開一抹笑意,她朗聲一笑,道:“皇上,薛用走了。”

回錦簇宮的路上,郁修錦未乘禦輦,和黎四九慢步走著。

黎四九一直在想薛用最後翻身上馬,策馬跑遠時的模樣,她的發帶飄揚,就像一只展翅飛著的鳥兒。

黎四九嘆道:“皇上,您真……”他想了個詞:“開明。”

郁修錦問道:“這難道不是阿九的主意嗎?”

讓薛用去開通商路,倒確實是黎四九靈機一動想出來的注意,只是黎四九沒想到,自己一提出,郁修錦就毫不猶豫地同意了,黎四九竟然覺得有些震撼。

郁修錦問:“阿九是不是覺得朕現在與阿九初識時不一樣了?”

黎四九用力點頭道:“的確如此。”

他想到自己剛見到郁修錦時,還以為郁修錦是個昏君,後來看他總板著臉,難辨喜怒,又以為他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但相處下來,卻發現郁修錦其實只是個認真又柔軟的孩子。

正回想著,黎四九突然手背一溫,也不知郁修錦是有意還是無意,將手覆蓋在了黎四九手背上,黎四九一愣,擡頭去看郁修錦,郁修錦卻沒看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的路,道:“朕看阿九也是如此。”

他頓了頓,輕聲:“……朕覺得阿九很好。”

天氣越來越涼,轉眼便到了冬至。

冬至於古人來說是個大節,郁修錦在宮中舉辦宴席,後宮和官員全部出席;這是黎四九第二次參加宴會,應妃還記得上次的事兒,表現得比他還緊張,特意把黎四九叫到她那兒,叮囑道:“在宴上,黎公子不可不笑,也不可多笑;既不可太過散漫,也不可太過嚴肅。”

黎四九:……

他哭笑不得:“臣幹脆帶著面具上去好了。”

應妃被他逗笑,卻又覺察到自己的行為不夠端正,連忙板住了臉,但這樣的舉動卻讓她又咳嗽起來。

黎四九納悶道:“娘娘怎麽咳嗽了這麽久還沒好?”

應妃道:“本宮的身子弱,咳幾聲,不礙事的。”

待冬至宴會那天,半空中飄起了雪花,官員們便用雪提起了詩,一個比一個文雅,飽讀詩書的李昭儀也跟著作了一首,突然有一個老臣站起身,對黎四九抱拳道:“不知黎公子能否作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