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 莊周夢蝶,他只是她的一場夢。……(第3/4頁)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很可笑,嘴上說著不相信,但其實心底深處早就信了吧。

所以才會派人去湖南尋找,只因那個女子曾告訴過他,她是湖南人。

但如果她所說的都是真的,那她那個湖南和自己能到的這個湖南隔著的何止幾千裏的距離,更是三百年無法跨越的時光。

所以,她真的回去了嗎?

莊周夢蝶,他只是她的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她回到真實的世界裏,卻將他永遠留在這走不出的幻夢中。

拳頭一點點收緊,指甲深深嵌進肉裏,幾乎要掐出血來,卻抵不上這一刻擊中心頭的、仿佛切膚刻骨的痛。

三百年後嗎?

胤禛過去總是不懂,不明白雨微為什麽就是不肯和別人一樣。

他明明已經給了她任何女子都羨慕的榮寵,她卻還要為一些根本不值得的事情生氣,折磨自己也讓他心煩。

可那晚她卻告訴他,她知道自己桀驁不馴、善妒狂妄,但她已經努力去克制了。她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

她說,她不能接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要求他的忠誠、平等,只是因為在她出生、長大的那個地方,這本就是最正常不過的要求。

所以,他總覺得自己在包容她,但原來,是她一直在忍耐。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忍下了委屈和心氣難平,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失望和怨恨不斷在心底積累,他卻以為是夫妻恩愛、琴瑟和諧,甚至還遺憾她要是能再懂事一點就好了。

於是,終於到了忍不下去的一天。

唇畔溢出苦笑,他很想輕松地自嘲一下,卻控制不住心頭鋪天蓋地的念頭——如果,他可以早一點發現,或者她早一點告訴他她真正的想法,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為什麽不肯告訴他?

他想起她那晚說的話,“胤禛,我想做真正的自己,不再勉強自己去做年玉成,同樣的,我也不希望你勉強自己……要你為了我而虛設六宮,我只怕你即使現在願意,時間久了,也會漸漸生出怨恨。就像……從前的我一樣……”

所以,這就是她的想法嗎?

因為看透了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覺得與其彼此勉強,不如就此放下。所以她說走就走,不給他挽留的機會,不給他彌補的機會,就這麽把過往一切統統拋掉。那樣幹脆,那樣決絕。

可她放得下,他卻放不下。

她知不知道,自她走後,他再也沒有親近過任何女子?

除了會去看看年玉成,他甚至不和她同寢,平時去皇後和熹妃那裏也只是走個過場。

他不想承認,但潛意識裏一直在想,如果她真的是三百年後的人,那也許有一天她還會再回來。

到時候,他就可以向她證明,他做到了。她想讓他答應的事,她認為他辦不到的事,他都做到了。

那她,可不可以不要再走了?

就連他對年氏的看重也是為了這個。

自她染病,他遍請名醫、悉心照料,用盡天下奇珍異草,不過是因為心中覺得,既然上一次她是落在年玉成身體中,如果她要再回來,也許還是需要她。

如果她不在了,她回不來了怎麽辦?

而且,他們沒有孩子,年家也不是她真正的家人,要是年玉成死了,那他們僅剩的聯系也沒有了。

可他等了又等,她卻始終沒有回來。

而現在,就連年玉成這個軀殼,他也留不住了。

當晚戌時,年氏病情突然加重,終至彌留。

他坐在榻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掙紮著,用最後的力氣問:“皇上,你書房裏那張畫像,那個女人,是誰……”

他沒有回答。

她閉上眼睛,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其實,你早就喜歡上了別人,對不對?是……是那個女人嗎?我知道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消失在塵埃中。

宮娥太監們跪成一地,哭著道:“皇貴妃,薨逝……”

殿內頓時哭聲震天。

他依然一動不動坐在那兒,握著她猶帶余溫的手。

他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看過雨微的畫像,但看到了也不奇怪,他畫了不止一幅,只是平時畫完就不敢再看,藏在了書架深處。她那樣心細,興許早就注意到了吧。

他忽然覺得她也很可憐。在她的記憶中,自己是與她恩愛十余載的丈夫,可是忽然間,一切都變了。

她還記得那些回憶,以為那都是自己經歷的美好過去,可現實中,丈夫卻與她漸行漸遠,再多的榮寵也遮掩不住下面的淒冷破敗。

她於是只能告訴自己,郎心易變,他也不例外。

但她不知道是,他沒有喜歡上別人。從頭到尾,他愛的人都不是她。

胤禛起身,慢慢走到窗前,伸手推開軒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