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上位 “……懇請郡主登基!”……

是夜, 月明似水,婆娑樹影映在檻窗上沙沙而動。

戰長林沐浴完,擦著頭發從屏風後出來, 燭燈燁燁, 居雲岫披散著一頭半幹的墨發, 正坐在案前撫摸蒼龍軍的虎符。

虎符是青銅材質, 蒼龍圖騰,溝壑裏殘留有沉積多年的血汙, 居雲岫試著揩拭,沒能擦掉。

戰長林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手裏拿著另一塊虎符,湊上前一拼。

二人手裏的虎符合並為一,完整的一條蒼龍如躍海而出。

居雲岫伸指撫過中間契合的地方,低聲:“為何要把它交給我?”

戰長林不答反問:“不交給你, 交給誰?”

居雲岫沒做聲,少頃後, 側目看過來。

戰長林知道這個眼神的含義, 大手一攏, 把虎符和居雲岫的手都攏起來,道:“今日你也看到了,大家對你乃是心悅誠服。如今王爺不在了,居松關也不在了,你便是蒼龍軍的魂, 是肅王府的頂梁柱。我知道照你先前的籌謀,皇位是留給恪兒的,但這天下向來能者居之, 恪兒年幼,你便是推他上去,他也未必能坐穩皇位。”

居雲岫收攏手指,望著戰長林包裹自己的大手,他的手指粗糙,掌肉上粗糲的厚繭摩挲著她的手背。

她知道他的顧慮,可是,如果她做了皇帝,他又算什麽呢?

“我說過,你我可以輔政,大權在你我手上,恪兒的皇位不會不穩。”

戰長林聞言微笑,頭低下來,抵著居雲岫:“那你可有想過,你我後半生會以何種關系度過?”

居雲岫眉尖一顰。

戰長林笑著,聲音似揶揄,又似較真:“你做太後,我做攝政王,你我的孩子卻是皇帝,這算是什麽關系?我心眼小,沒多大的抱負,就想再求娶你一次,與你做回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妻。可如果你是太後,我為攝政王,我該要如何求娶你?攝政王求娶太後,那是我做太上皇,還是你做攝政王妃?我這麽年輕就做了太上皇,又是恪兒親生父親,那別人會不會怕我篡恪兒的位?你又下嫁給我一次,別人會不會再在背後非議你?”

戰長林絮絮叨叨,把一種種可能會發生的情形都設想出來,看似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實則全都是在為她母子二人考慮。

居雲岫眼眶微濕,想到今日向蒼龍軍坦白真相時,他也是盡可能地把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鼻頭更是一酸。

“我做皇帝,那你又是什麽?”

居雲岫啞聲質問,戰長林笑聲更爽朗:“女人是做皇後,那男人,便做皇夫唄。”

居雲岫蹙緊眉。

戰長林認真:“當然了,大將軍的差事還是要幹,最好是封個正一品的鎮國大將軍,再來些侯爵之類的名號,多點頭銜,多點俸祿。”

“……”

居雲岫本來眼眶發熱,聞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瞪著他:“哪兒有你這樣的?”

戰長林聳眉。

居雲岫隱痛,想責備他這樣放低自己,日後叫世人如何看,那些難聽的話又梗在喉間。

戰長林從她眼神裏讀懂她的顧慮,不再嬉皮笑臉,伸手撫上她耳鬢:“岫岫,我只想光明正大跟你們在一起,別的,我都不在乎。我不介意世人如何看我,但我介意世人如何評判你,對待你。這天下我是給肅王府打的,如今王爺的血脈只剩你一人,那這天下,我就是打給你的。”

戰長林一字一頓:“日後,我也會給你守著。”

熱淚奪眶滾落,居雲岫別開臉,再也繃不住。

戰長林伸手按她到胸前。

燈火昏黃,居雲岫埋在他懷裏,他胸膛溫暖又寬闊,伴著呼吸微微起伏著,心跳斬截有力。

胸前漸濕,戰長林笑:“怎麽,那晚是我,今晚換你麽?”

居雲岫環在他頸上的手臂收攏,因為扭著腰不方便,幹脆蹭到他身上來。

戰長林暗暗吸一口氣,把人接住,又按住那腰:“別亂動。”

居雲岫便不再動,可是軟玉溫香在懷,又哪裏還是不動就能解決問題的?

半晌後,戰長林忍不住喚:“岫岫?”

“嗯?”

居雲岫的聲音從懷裏冒出來,有點甕,可還是很清醒的。

戰長林欲言又止。

居雲岫主動:“做什麽?”

戰長林眼眸微動:“沒什麽,就問你哭完沒有。”

“沒哭。”

“我看看?”

居雲岫閉著眼睛,深吸一氣後,擡頭。

戰長林吻上,唇瓣相接,本就蠢蠢欲動的心思一觸即燃。

燈火搖曳,投映在紗幔上的人影重合又分開,分開又重合,案上一派狼藉。

上床時,居雲岫攀在戰長林耳邊低語。

戰長林很爽快:“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次日,天光大亮後,一大批朝臣、貴胄在神策軍的“護送”下離開邙山,返回皇城。

“聽說戰長林已把趙霽的人頭砍下來掛在了朱雀城的城門上,而奉旨入京的武安侯不是旁人,正是長樂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