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驚雷 “所以……郡主要犧牲自己?”……(第3/4頁)

奚昱沒有同意。

他一直沒有看到過“居松關”的臉。

返回洛陽後,在白馬寺山外的別院裏,“居松關”蘇醒的消息傳來,他心裏既喜且怯,害怕回去以後,又面對一扇永遠向他緊閉的門。

居雲岫揶揄他。

——天大地大,我跟我溪姐在他眼裏最大,你拋棄我,就是觸他逆鱗,拔他龍須,他當然要收拾你。

他苦笑,不相信自己的懲罰僅僅如此。

——是收拾我,還是在恨我?

居雲岫唇角的笑淡下來,那天余霞散綺,她眸光裏倒映著漫山遍野的暮色。

——他不會恨你的。

她認真地重復了一次。

——他不會恨你。

“轟隆”一聲,窗外有雷聲震落,雨勢迅速變大,潑濺著半開的軒窗,戰長林摘走面具,背靠窗戶,伸手掩住臉龐,繃緊的下頷不住發抖。

滂沱夜雨下在他身後,嚴風似箭鏃,貫穿胸口。

大雨如注,覆壓檻窗的樹影颯颯搖曳,燈火飄飖,奚昱面朝窗戶,目光凝著上面曳動的剪影,久久不動。

一人在他身後道:“公子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耳畔轟然聲起,是悶雷一次次砸入雨幕,唰唰雨聲充斥天地,奚昱回憶戰長林今日的反應,開口道:“你最近還有沒有再教小郎君寫過字?”

“沒有,”那人迅速回答,“自從上次你提醒後,我就再也沒有讓小郎君看到過我的字了。”

奚昱緘默。

那人心焦如焚,想到這背後的驚天秘辛,一顆心始終無法安定:“奚將軍,郡主已在洛陽蟄伏多時,眼看就要收網了,我們究竟還要再瞞公子多久?”

奚昱目光凝著窗柩不動:“瞞到郡主收網結束。”

那人不由一震。

“洛陽城屯兵十五萬,太歲閣就只有三百人,加上郡主帶去的王府護衛,統共也就四百人不到,靠這點力量,郡主如何收網?”

“郡主入洛陽,本就是借刀殺人,屆時自會智取,不會跟他們硬碰硬。”

“可晉王殘暴,趙霽陰險,郡主一人深入虎穴,萬一……”那人越想越心驚膽寒,“奚將軍,洛陽一局就是個赴死的局,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郡主孤身涉險嗎?她是王爺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點血脈了!”

風雨交加,雷聲滾滾,一幕幕往事躍然目前,一聲聲囑托回蕩耳畔,奚昱聲音發啞:“少帥已不在,蒼龍軍最後的魂不能再丟,否則群龍無首,大業必毀於一旦,郡主和公子……必須保住一個。”

那人心如被碾,悲慟萬分:“所以……郡主要犧牲自己,保住公子?”

奚昱不語,回應大殿的是一聲震天驚雷,雷霆劈裂夜幕,紫電照亮窗柩上的人影,奚昱瞳孔收縮,猛然回頭。

簾幔飄飛,戰長林一身雨漬站在大殿裏,臉色慘白,猩紅似血的眼眸裏噙著冰冷的淚。

一聲巨雷劈頭而下,居雲岫從夢裏驚醒,全身一陣僵冷。

“郡主?!”璨月駭然地看著居雲岫。

馬車行駛在黑夜裏,轔轔車聲回蕩空曠官道,居雲岫推開窗,洛陽城郊秋風卷樹,幹燥蕭瑟,並沒有夢裏的驚雷暴雨。

“還沒到嗎?”

“快了。”

今夜是居雲岫出城召集那三百名太歲閣死士的日子,除此以外,她還要借此名義私會一個人。

約莫半個時辰後,馬車在一間熟悉的別院前停下,屋裏一燈如豆,映著一道人影,來回踱步。

居雲岫下車,叮囑扶風在外望風,領著璨月走入院裏。

留守屋外的扈從看到這一幕,臉色震驚,居雲岫視若無睹,等璨月推開門後,徑直走進去。

屋裏那人聞聲回頭,亦驚愕:“是你?!”

璨月關門退下,屋裏安靜,居雲岫向窗前人欠身一禮後,擡頭:“太子以為是誰呢?”

燭燈昏黃,居桁一襲靛青錦袍站在窗邊,眉眼間是難以掩飾的震愕。

今日在城裏宴飲時,他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信上極言這次秋獵暗藏殺機,有人會對他不利,如若想知道詳情,便於今夜前往白馬寺山外別院一敘。

他原以為是哪個朝臣發現了獵場機密,想要暗中提醒他,是以一路戒備,小心翼翼地趕到這兒來,沒想到,最後見到的人竟是居雲岫。

居桁猶自難以置信:“怎會是你?”

居雲岫微微斂目:“如果可以,長樂也不希望此人是自己。”

居桁更困惑。

居雲岫示意道:“此事一言難盡,還是請殿下坐下來談吧。”

今夜風大,屋外那棵梧桐樹颯然震響,漫山遍野的樹林也在飄飖,耳畔似有驚濤駭浪一層層地卷湧而來。

居桁坐在案前,聽著居雲岫娓娓道來的實情,全身直如被卷在浪濤裏,四肢百骸全是徹骨寒意。

“四殿下雖然看似跟太子修好,實則背後一直在與趙霽謀劃奪嫡一事,這次在禦林軍裏任職,便是為刺殺太子做準備,行刺地點,即是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