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商議 “親一口?”

馬車行駛在繁華的主街上, 窗外人聲喧嘩,戰長林板著臉坐著,眼神裏是顯而易見的怨氣。

居雲岫只當看不到, 轉開頭, 想到車窗外的人或會看到車裏情形, 這才把車窗關上。

戰長林悶聲道:“不是這麽一回事吧。”

居雲岫不做聲。

戰長林道:“你跟他是假成親, 親事都是假的,哪還有什麽夫婿?”

居雲岫道:“三媒六禮, 八擡大轎,哪裏是假的?”

戰長林知道她是故意在懟自己了,聯想昨夜種種,猜她多半是事後反悔,所以有氣想撒,心裏怨懟便散了一些,建議道:“居雲岫, 做人要講信用,當著外人的面, 你說趙霽是你夫婿, 可以, 但在我面前,不能這樣提。”

居雲岫淡淡道:“我愛怎樣提,跟講不講信用有何關系?”

戰長林點頭道:“是,聽著是沒多大關系,可你自己答應過只做假夫妻, 所以我並沒有聽你叫他‘夫婿’‘相公’‘夫君’的準備,你若非要提,我心裏有氣, 憋不住,就會親你。”

“……”

這是什麽混賬邏輯。

車廂再次陷入沉默,居雲岫冷著眼,戰長林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她反駁,心裏竊喜。

“昨天夜裏,趙霽被狗皇帝下獄了。”戰長林見好即收,知道居雲岫今日是奔著正事去的,不再打諢插科,談起正事,“刑部的人在查案,禮部、兵部的人在給他說情,居胤雖然是死在趙府,可並沒有什麽證據能證實趙霽跟此案相關,他要想脫身並不難,你不用這樣上心。”

戰長林不樂意聽那句“救我夫婿”,症結除“我夫婿”外,自然還有那個“救”。

入宮救趙霽,就意味著居雲岫會力爭面聖,會跟晉王那個狗皇帝狹路相逢,這應該是他們在雪嶺一役後的第一次正式會面,要說戰長林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總有些戲,要做給一些人看。”

居雲岫是千裏迢迢嫁入趙府的新婦,如今夫君蒙難,她既有郡主身份、皇家血脈,便不可能坐視不管。

何況,龍椅上的那個人,她早就想會一會了。

戰長林聽到做戲,百感交集,想到自己還要在這期間扮演“奸夫”、“姘頭”等沒法見光的角色,更郁郁難歡。

“居胤是貴妃唯一的兒子,這些年也挺討晉王歡心,現在死了,這倆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就算沒法給趙霽定罪,多少也要磋磨他一會兒。趙霽這回脫身後,心裏肯定會對晉王有些想法,你那策反之計……”

戰長林本是想問“你那策反之計是不是可以展開了”,轉念想到這樣有些像在催她行動,又忙忍住,知道這件大事絕對不能急於一時。

居雲岫卻已聽出他的意思,道:“單憑這件事就策反趙霽,遠遠不夠。”

戰長林聽到“遠遠不夠”,便知這條路還要走很久,心裏多少有些失落,可又沒法反駁居雲岫的論斷。

誰知居雲岫下一句話鋒一轉:“但也很快了。”

戰長林俊眉一聳,眼睛因這句“很快”而放出光芒。

居雲岫道:“只要再拉一人下水,時機就會到了。”

戰長林立刻道:“拉誰下水?”

居雲岫不答反問:“你說呢?”

戰長林心念急轉,前所未有地專注認真,沉吟半晌後,驀地想到一人,脫口道:“姓王的?”

居雲岫瞄他一眼,眼神裏流露千載難逢的贊許之意。

戰長林嘴角一下快咧到耳根。

晉王多疑,遷都洛陽後,為防備趙霽在朝中一手遮天,迅速提拔他的政敵王琰上位。短短半年內,王琰從中書舍人升至吏部尚書,如今又兼中都督、秘書監等重要職務,外加跟太子居桁的翁婿關系,已然形成了朝堂上跟趙霽分庭抗禮的一大勢力。

趙霽對此早就心生不滿,對於晉王對自己及趙氏的戒備也早已心知肚明,他們要做的,不過是借力打力,推波助瀾,讓這段本就已岌岌可危的君臣關系徹底崩裂。

“居胤一案,晉王一定會不惜代價查到兇手,趙霽足智多謀,人脈也廣,脫身不成問題,所以在真相徹底大白前,我們必須再推一個‘兇手’出去。王琰,的確是這個‘兇手’的最佳人選。”

居雲岫冷靜道來,聽得戰長林血脈賁張,想到那時鷸蚌相爭,他們盡收漁翁之利的情形,激動之余,由衷嘆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聰明?”

居雲岫涼涼覷他一眼。

戰長林反省道:“是我眼瞎,以前光沉迷你的美貌去了。”

這話實在又肉麻又虛假,居雲岫警告道:“別說令人作嘔的話。”

戰長林順勢道:“總沒有那聲‘灼灼’令人作嘔吧?”

居雲岫臉色一變。

戰長林道:“你看,每次聽到這玩意兒你就冷臉,也不知道取這名兒的人是蠢還是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