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商

徐以年醒來時頭昏腦漲,渾身上下都沒什麽力氣,仿佛被抽走了筋骨。

這是異能消耗過度的後遺症。

半夢半醒間,他試探性地動了動酸軟的小腿,腳不小心碰到了什麽東西,他以為是床單被褥,便又往那邊踢了踢,觸感卻與想象中截然不同。

徐以年的大腦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他旁邊有人。

刹時間各類念想掠過心頭,徐以年一下睜開了眼睛朝旁邊望去。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斜照入室內,因為有窗簾遮擋,光線變得曖昧而模糊,將枕邊人的面容照得半明半暗。

徐以年不由自主放輕了呼吸,側過頭看他。

面前這張臉輪廓英俊,眉骨高挺,閉著眼沉睡的時候難得顯露出一絲溫和無害的味道。

徐以年依稀記得自己昨晚在夢裏看見了郁槐,這樣的夢他做過無數次,醒來時的悵然若失也經歷過無數次。他一度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在清醒狀態下見到郁槐睡在自己身旁了,像是被從天而降的大獎擊中,他頭暈目眩了一陣子,才遲來地意識到他們現在究竟是以怎樣的姿勢糾纏在一起。

徐以年面紅耳熱,腿又軟了幾分。

難怪他會感覺身上這麽重……

郁槐的手臂比他粗很多,再加上肌肉密度大,這麽環抱著他,徐以年都沒辦法動彈。或許是因為睡夢中不知不覺被身旁的熱源吸引,他居然也伸手回抱住了郁槐。徐以年盯著自己的胳膊看了好一會兒,小心翼翼將手向回縮,試圖在郁槐醒來前抹消掉自己圖謀不軌的證據。

就在他快要成功時,身旁的妖族眼睫微動,暗紫色的眸子緩緩睜開。

……功虧一簣,操!

徐以年被逮了個正著,慌亂之下,他下意識把伸到一半的手放了回去假裝無事發生。剛放完他就覺得不對,先不說他為什麽要在關鍵時刻自己坑自己,落在郁槐眼裏,他的行為舉止大概跟主動擁抱無異。

果不其然,郁槐視線下移,瞟了眼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而後又將目光放到徐以年臉上,唇角輕輕一扯。

他沒有說話,徐以年卻感覺被他從頭到腳嘲諷了一遍。手賤這個緣由在此情此景下格外蒼白無力,無論用什麽理由解釋都顯得他心懷鬼胎,徐以年索性跳過了這個步驟。

他先發制人,惡聲惡氣地問:“你抱著我幹什麽?”

說話同時,他假裝沒事人一樣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是我的房間,”郁槐也自然地松開攬在他腰上的手,懶洋洋地把問題拋了回來,“你不如想想你為什麽在這兒。”

早在徐以年剛睜開眼時他就醒了。男生自以為小幅度的動靜對他來說堪比地動山搖,他都預料到了這家夥醒來後的整套流程:目瞪口呆、翻身下床、有多快跑多快。

他沒想到,徐以年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麽個偷偷摸摸的小動作。

他們面對面躺著,四目相望。對比之前親密無間的姿勢,現在儼然稱得上安全距離。

郁槐放手之後,徐以年緊繃的神經一懈,稍不注意就忽略了對方的答非所問。他跟著郁槐的思路回憶:“昨晚我在橡山競技場大殺四方,打出了當晚最精彩的一場比賽,全場賭狗都為我歡呼……說實話,我帥得有點過分了。”

“是挺帥的。”郁槐附和了聲。

徐以年沒料到還能從他嘴裏聽見一句誇贊,當即有些受寵若驚,下一秒郁槐語調平穩地補充:“當著我的面昏過去的樣子也很帥。”

“……那是意外。”

“全場那麽多人你不找,專門在我面前暈過去,你這算不算碰瓷?”

徐以年一時語塞。

好巧不巧地,這句話戳中了他最心虛的地方。他當時傷勢嚴重,強撐著走下賽台,在看見郁槐的那一刹過去養成的習慣不合時宜蘇醒,他不由自主地表露出了脆弱。

徐以年硬著頭皮道:“你想多了,我都沒看清是你。”

郁槐意味深長瞅了他一眼,沒有立即反駁。

他這副樣子比直接回擊更令人不安,徐以年腦海裏警鐘狂鳴,當機立斷擡手掀開被子,準備趁自己還算占據上風時跑路。

但他的身體狀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只是一個掀開被子的動作都做得異常艱難。這麽嚴重的異能消耗後遺症估計沒一兩天是恢復不過來了。他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議。

疼。

他沒忍住皺了皺眉。

好不容易把自己折騰起來了,他正想往床邊挪,腿上卻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昨晚被謝祁寒開了一個洞的小腿在他移動時筋骨抽搐,徐以年痛得嘶了聲,手腳一軟,就要重新摔回床上。

旁邊人及時地扶了他一把。

托在他背後的手掌平穩有力,郁槐扣著他的肩膀,讓他上半身靠在了床頭。徐以年見他收回手,目光不由得順勢落到他臉上。沒想到郁槐也正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