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刃刃都愛三日月(卅一)

[……我是堀川國廣的傑作, 現在被你發現而存在於此。真正重要的事,就只有這個。迷茫已經消失了,我要回本丸了。]

寫完書信的最後一筆, 山姥切國廣將信紙輕輕地卷成細卷, 塞入捆綁在信鴿腿上的竹筒裏。

圓滾滾的鴿子撲棱了幾下翅膀, 啄了啄金發付喪神的手指,而後頭也不回地飛走。

信鴿的影子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山姥切國廣垂下目光,擡手將額間的頭帶系的更緊。只有他自己知道,信中的那句話是對誰說的。

那天之後, 他借極化為由逃離了本丸,為的就是不想看到那人失望與不解的神情。如今想想, 那番舉動實在太過軟弱……

他從來都明白這份心意應該永遠地安放在內心最深處,可看到本丸的其他刃如此熱切地對待三日月殿,靈魂中總有一道聲音反復地告訴他, 如果選擇無動於衷, 必然失去一切機會。

從前, 之於自以為的“仿品”之名,他從未奢望過什麽, 但那一次,他動搖了。

隨著三封書信寄回本丸, 心境也越來越明朗, 他想,是時候回去了。

清風拂過山姥切國廣的發絲,將那頭璀璨的金發與腦後的緞帶吹起弧度,那雙碧色眼眸中的神色愈發堅定。

既然三日月殿只把他視為親手帶大的孩子,他願意默默守候在對方身邊, 只當一切從未發生過。

……

本丸中,三日月被眾刃圍著噓寒問暖;審神者則痛苦地看著積壓了三天的文件,悲傷得頭都要禿了。

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棱,翅膀扇動的聲音響起,一個圓滾滾的影子從窗縫中擠了進來。

狐之助:“哦!今天的信鴿來了~”

頗有重量的信鴿飛到了三日月的肩頭,用嘴巴輕輕蹭了蹭他的側臉。

狐之助頓時有點焦慮,為極化刀劍付喪神帶回信件的鴿子靈性格外高,通常情況下,它會降落在極化刀劍最思念的那個人身邊。前幾天本丸審神者不在,信鴿只是站到了信箱上等人取信,結果今天居然跑到了三日月大人的肩上!

審神者大人在那邊啊喂!能不能給他一點面子?

“是山姥切的信嗎?”

三日月從竹筒裏取出了信,輕輕展開,在看到上面的內容後,唇邊泛起笑意,眉眼愈發柔和。

他將信紙遞給跑過來的審神者,“有人要回來了哦。”

“咦?是誰?”少年一般困惑著,一邊將信紙展開。

他一眼看到了末尾的署名,“山姥切國廣的信?”

狐之助甩甩尾巴,正經道:“審神者大人,在您不在的這幾天,山姥切國廣大人每天都會寫信回來。”

審神者不明所以,“他去做什麽了?”

狐之助心痛得無法呼吸,“去極化了!您忘了嗎???”

“啊……想起來了!”審神者表示這兩天經歷的太多信息量太大,完全是兩個世界,所以沒反應過來。

狐之助:“嘛……總之山姥切國廣大人要回來了,很快您就可以看到嶄新的他了。”

說完,它趁機瞥了三日月一眼,忐忑不已。山姥切國廣回來的話……三日月大人還記得那天的事吧?該怎麽面對呢?想想都好難!

狐之助感到自己為這個本丸操碎了心,毛都要燒著了。

夕陽的余暉即將散盡時,門口出現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三日月剛好端著果盤出去,與對方撞了個正著。

宛若火焰燃燒殆盡的黃昏給金發的付喪神披上一層曖昧的暗光,背光的眸子暗沉了些許,裏面全然只映著三日月的身影。

“歡迎回來。”三日月輕輕笑著,端詳著面前的山姥切國廣,感慨與從前的相差之大。在所有刀劍付喪神中,或許對方是特化之後變化最大的吧。

金發碧眸的付喪神脫去了日常蒙塵的白布,額間的布帶襯著金色的劉海,整個刃顯得幹練而意氣風發。那雙一塵如洗的碧色眼眸裏,過去的自卑全然褪盡,如今只留下堅定,仿佛洗滌了靈魂,留下了強硬的一面。

“……我回來了。”

山姥切國廣抿了抿幹澀的嘴唇,眼睫輕顫,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主地握緊。

在看到三日月的一瞬間,四天以來做好的所有心理準備全線崩塌。

他似乎又變回了從前的那個自己——卑怯、軟弱、不能自拔。

山姥切國廣勾起唇角自嘲,他完全高估了自己。

但是……

他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手指蜷握的力度增大,山姥切國廣用手心的刺痛提醒自己,三日月殿的態度非常自然,絕口不提,顯然是想讓那件事翻篇了。

……實際上,三日月在這一刻忘了。

他終於看到了自己親手帶大的團子特化又極化的那天,養成帶來的欣慰感與滿足感爆棚,抵消了四天前的尷尬局面。

三日月從果盤中挑出一個紅蘋果,塞進山姥切國廣的手中,以資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