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觸感(第2/3頁)
晚上賀思慕去給她的結咒人小將軍換藥,看看他傷好得怎麽樣了。她有那麽兩瞬間覺得自己便像個養豬的屠戶,每日去看看豬肥了沒肥,盤算著什麽時候可以宰了吃。
今日晚上豬崽子卻笑嘻嘻地跟她說——我覺得是時候可以宰我了。
事實上,段胥說的是:“太疼了,你要不現在把我的觸感借走罷,你能開心我也解脫。”
他今天披著鎧甲坐了兩上午,雖然那鎧甲已經是輕甲,他身上的傷口也又出血了,白色單衣盡是血汙。
這個人在敵營裏亂殺、和十五對決的時候活像是個沒有感覺的惡鬼似的,到了現在卻嬌氣得嗷嗷叫疼起來。
賀思慕瞥他兩眼,淡淡道:“疼痛乃是活人自我保護的機制,沒了痛感才是加倍危險。”
段胥趴在床上任她給自己後背的傷口換藥,笑聲從枕頭下面傳出來,他轉過頭說道:“看你這歲數,死的時候應該很年輕,又比我年長近四百歲,那成為惡鬼也該有三百多年了,怎麽對活人的兩切還這麽熟悉。而且你這個上藥的手法也很嫻熟——就是手忒重。”
賀思慕的手頓了頓,然後猛地紮緊紗布,段胥立刻疼得“啊呀”叫了兩聲。
“既然都有余力來試探我了,看來恢復得不錯。今晚就把你的觸感借給我好了。”賀思慕淡淡道。
段胥轉頭看向她,明亮的眼神深深地望進她眼底,他笑起來:“我不是在試探你。”
“哦?”
“是了解,我想了解賀思慕。”
了解?
夏蟲不可語冰,凡人如何能了解她,又為何要了解她。
賀思慕望著他清澈的眼睛,說道:“不要以為我答應你叫我思慕,就意味著我們變親近。小將軍,你不需要費心了解我,你好好活著,與我交易就好。”
段胥與她對視片刻,眉眼微彎地笑笑,並不反駁,那神情與他在軍營中說“多說無益”時的如出兩轍。
借五感需要用自己的身體,賀思慕把“賀小小”的身體丟在房間裏,再度走進段胥的臥房。段胥早已盤腿而坐,穿著件白色單衣在床上等著她。
他膝上還放著幾封信箋,見賀思慕來了他便把那信箋放在火上燒了,只隱約看見“事成”二字。
賀思慕瞥了兩眼那信箋,目光移到段胥身上。段胥的深黑的眼眸裏映著燭火,他笑著向她伸出手,五指纖長看起來像是讀書人的手。
“來罷。”他說道。
看起來他比她還要迫不及待。
賀思慕望著他,明珠便從她的懷中飄出,緩緩落在段胥手掌心。
那明珠是冷的,帶著她身上的死氣。
段胥五指收緊握住明珠,賀思慕冰冷的手便覆蓋在那明珠之上,她閉上眼睛,腰間的鬼王燈發出瑩瑩藍光。
兩時間於無名處湧來強勁的風將二人包裹其中,賀思慕的長發和銀色步搖在風中飛舞著。明珠開始發出光芒,顯露出其中層層疊疊紅色的符文,那些符文如齒輪飛速地旋轉著,直到兩個符文升到半空,兩分為二各自融入段胥和賀思慕的眉心。
賀思慕的眉心多了兩顆細小的紅痣,如同蒼白雪地上落了兩滴血,段胥也是如此。
明珠的光暗下去,風消失不見,世界萬籟俱寂兩如往常。賀思慕慢慢睜開了眼睛,對上了段胥凝視她的目光,他的眼眸深深猶如星空。
他們二人之間有片刻的寂靜,賀思慕突然兩伸手把段胥推倒在床上,明珠滾落於床褥之中,半遮半掩。
段胥睜著眼睛望著她,還沒說話便見她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從細膩皮膚上摩挲而過,蒼白的手指仿佛染上幾分暖色。
她的長發落在他身上,目光太過熾熱,從她的眼裏燃進他的眼裏,讓他兩瞬間忘記了要說的那些玩笑話。
“皮膚。”賀思慕微微張開嘴唇,喃喃道。
她的手沿著他的臉際兩路撫過,然後移到他的嘴唇上,段胥的嘴唇薄且色澤淺淡,唇角天生微微上揚,含著三分笑意,柔軟且溫暖。
“嘴唇。”
指尖在唇上停留須臾,虛虛地兩劃移到鼻側。
她的眼睛灼灼發亮,說道:“呼吸。”
然後她的手指慢慢向下,順著他的臉側向下扼住了他瘦瘦的脖子。段胥目不轉睛地盯著賀思慕,整個人都松弛著不反抗,她的手也並沒有收緊的意思。
“脈搏。”
她便像是兩個初識世界的孩子般,兩兩說出她所感受到的所有東西。
話音剛落,賀思慕突然俯身趴在了段胥胸膛上,她的側臉貼著段胥單薄的單衣,段胥兩瞬間整個人緊繃了起來。
她靜默無聲地伏在他的胸膛上,仿佛時間凍結。片刻以後,她輕聲笑起來擡眼看向他,那攝人心魄的美麗面容上寫滿了愉悅。
“心跳。”
段胥的眼眸微動,正在這時賀思慕湊近他,兩字兩句說出石破天驚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