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比武

其實按照道理來說,踏白軍的將軍之位應該是吳郎將,吳盛六的。

他出身貧苦人家,家裏排行老六,實在吃不飽飯才去投了軍。在軍中這麽多年,他一向以勇猛聞名,校場比武從來沒輸過,領兵打仗更是不要命,不到三十就升到了郎將的位置,眼看著馬上就能統領一軍,了卻多年夙願。

誰知從天而降一個南都的貴族子弟,不到二十就與他並列郎將之位。踏白軍徐將軍戰死時,還當著數萬將士的面把踏白軍托付給這毛頭小子。吳盛六尋思肯定是段胥那顯赫的家族施壓,徐將軍才做出了違心之舉。

大敵當前時他忍了,如今涼州已經收復,他對段胥便沒什麽好臉色,只盼他早日回去南都。畢竟這邊關的刀劍橫飛,可不是細皮嫩肉的貴族子弟能受得了的。

此刻吳盛六站在太守府的大院裏,孟晚請他坐他也不坐,就抱著個胳膊板著臉,不耐道:“老子還要回去練兵,有話快說!”

段胥帶著個俊朗的笑臉,和和氣氣地走進院裏,在他後面那守城的韓校尉也走了進來。

“這幾日吳郎將忙著操練士兵,辛苦呀。”段胥就像沒看見吳盛六這張臭臉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他比吳盛六高出半個腦袋,氣勢上就壓了吳盛六一頭。

吳盛六就更窒悶了。

段胥也不管吳盛六梗在院子裏,自己徑直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盞笑道:“現在孟校尉、夏校尉、韓校尉和吳郎將都在此了。說白了,我的人和吳郎將的人都在此處,此時大軍稍定,我想提一位校尉做郎將。”

吳盛六放下胳膊,看了看孟晚和夏慶生,面色不悅:“將軍是要提誰?夏慶生?”

“嗯。郎將以為如何呢?”

吳盛六氣不打一處來,這段舜息真以為踏白真就是他的踏白?才收復涼州沒多久,就急著在軍中安插自己人?

他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盞都跳了起來,他氣道:“他夏慶生才在踏白打過幾場仗?”

“四場仗,以三千騎兵殺敵逾萬,士卒雖死未有後退者。”段胥答道。

大梁軍隊多年未有大戰,軍紀松懈,在抵抗丹支軍隊時常常潰逃,前期的踏白軍也不例外。段胥統領踏白軍後軍法極嚴,凡有避戰後退者殺無赦,死於軍法下的士兵有千百余人。前段時間監管墳地分配受賄的士兵,都被他杖責四十。

於是這話就戳了吳盛六的肺管子。他高聲說:“那是你把最精銳的兵都給了他,再說他打的那些仗,不都是跟著你……”

意識到再說下去就要誇起段胥來,畢竟踏白能奪回涼州,確實是段胥的首功。吳盛六停下話頭,仰著下巴道:“老子不服,我韓兄弟在軍中三年軍功赫赫。我說句實話,段將軍你原先那郎將位置就該是韓兄弟的。如今你升了將軍卻要提拔別人做郎將,我不服!”

段胥轉頭看向韓校尉,這個高大話少的疤面男人立在風中,也不過二十出點頭的年紀,卻沉穩得像是一塊黑色的石頭。他笑道:“韓令秋,你服氣麽?”

韓校尉似乎是沒想到會被點名,他抱拳行禮,說服也不是說不服也不是,只好低眸道:“令秋全聽兩位大人做主。”

段胥凝視了他一會兒,轉頭看向這寬闊的院子。隆冬之際樹木蕭條,稀稀疏疏地分布在院子邊緣,顯得這闊氣的院子更大,院子地面由青磚鋪成,兩邊立著兵器架。這涼州太守生前也是個愛習武之人。

“聽說吳郎將熱衷比武未嘗敗績,可願與我一比?”段胥站起來,擡起胳膊拉伸筋骨,笑著望向吳盛六:“若是我贏了,就提我舉薦的人,若是你贏了,就提你舉薦的人。如何?”

吳盛六聞言只覺得這賭局正中他下懷,大笑起來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將軍可別食言。”

他力大無窮,武藝高超在踏白軍裏都是聞名的。前幾場仗看下來,段胥也會些功夫,但貴族子弟無非就是些花拳繡腿。

吳盛六拿了他的武器長刀,昂首挺胸首先走進庭院正中。

坐在太守府大院屋頂上的沉英看著這一幕,不禁擔憂起來。

“將軍哥哥為什麽要同那個叔叔打架?那個叔叔比將軍哥哥壯多了,長得也兇,一看就很能打架,哥哥不是要輸嘛!”

他戴著段胥那日送給他們的帷帽,黑紗遮了大半個身子,賀思慕便坐於他身側,二人之間的屋脊上還放著一碟瓜子。兩個人歪歪斜斜地靠在太守府屋頂上,邊嗑瓜子邊看戲。

賀思慕在那頂帷帽上施了咒法,戴上這頂帷帽之人便隱匿身形,不能被凡人所見。她自己更是有一百種方法隱身,此時她和沉英雖坐在屋頂上,但是院中眾人沒一個看得見她們。

她對沉英說這也是個戲法,沉英這好騙的孩子對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