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君主論(上)

“和你一起去面見暮西的國王?”埃摩森翻了個白眼,將身體靠向墻壁:“我不去,我為什麽要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沒有前途的國王身上?!”

坎伯蘭吸了口涼氣,止住內心深處想要掐死人的沖動,低聲問道:“沒有前途的國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埃摩森回頭瞟了一眼老騎士:“托德·費歇爾,是這個名字沒錯吧?姑且不論他是否聖子,就只論開國的君主而言,他並不合格。”

看著坎伯蘭的面部表情,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埃摩森沒有絲毫的畏懼,坐起身直視對方的眼睛:“我這麽說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可以想想,從古泰羅時期開始,那些建立新國的君主,有什麽樣的共同特點?”

坎伯蘭搖頭說道:“我看的書沒你多,我也不想猜來猜去,你直接告訴我。”

埃摩森將右手握緊為拳頭,舉到坎伯蘭的面前,說道:“一位開國的君王,可以不夠聰慧,可以家世破落,甚至武勇不足也無所謂,但有一樣事物必須擁有——野心,又或者稱之為權欲。”

“說了這麽久,你告訴我,一位賢明的君主,首先應該是個野心家?!”

埃摩森攤開手,看向坎伯蘭,用著堅定的語氣說道:“野心、自私、隱忍、暴虐、審時度勢,這些都是一位君王的美德。你們這些騎士,就是因為遭受太多的虛偽傳教,開始拒絕真相,臣服於偽善。”

“人類是一種兩面性的生物,一方面他們愚不可及,總是有填不滿的欲望,渴望獲得一切;另一方面,他們又有著屈從權力的天性。”埃摩森看向坎伯蘭胸口的『保護傘』,搖頭說道:“國王,尤其是開國之主,應當像獅子那樣殘忍,像狐狸那般狡詐。但暮西統治者的所作所為,卻在反其道而行之,他將自己的權力分給了人民,寄望於民眾自己去平衡需求,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聽著埃摩森的陳述,坎伯蘭好半晌沒言語,回過神來之後,他無力的辯解了一句:“國王應當愛他的子民,子民自當遵從國王的意志。”

埃摩森將背靠向墻壁,嗤笑道:“君主需要的是殘酷,而不是愛。比起被人愛,畏懼和服從更能夠讓君主,獲得安全和力量。但有時他又有必要讓人民相信,君主是『集美德於一身的人』。”

看著坎伯蘭越來越糊塗的表情,埃摩森繼續說道:“這並不難理解,國王在公開場合,就應表現出愛民如子和仁慈寬厚的樣子。懲罰人的事讓其他人去幹,最後還可嫁禍於人,找替罪羊,以避免自己受到國民的譴責。獎賞別人的事則應當親自出面,以免讓下屬行私惠。”

坎伯蘭一邊聽一邊搖頭:“聽聽你說的這些話!貪婪、驕傲、暴虐,這些都是原罪!你讓一位聖子,去依靠這些罪孽,來獲取權力並且治理國家?!”

“過去的我也曾經相信著善舉,但是,銀環王國滅亡前的一年,我看到的、聽到的和做出的事情,讓我徹底改變了看法。”埃摩森伸出顫抖的手,在懷中拿出一個小酒瓶,打開塞口,抿了一口:“這就好比兩個人,如果大家都心存善念,自然相安無事;如果你沒有惡意,另一人卻心懷不軌,到頭來必定是你不幸;但如果兩人都不是善類,最後不過是平手收場。所以,從一開始,抱持著最自私的打算,才是最佳的策略。”

坎伯蘭一把奪下酒瓶,扔進身後的雜物堆中,指著埃摩森的鼻子罵道:“荒謬!如果照你這樣的想法,世界上再也沒有美德和善意,只剩下爾虞我詐和利欲熏心,世間只剩下戰火和殺戮,這和地獄有何區別?!”

“你打的仗比我多,你來告訴我,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裏,哪一年沒有戰爭?”

埃摩森的話讓坎伯蘭一時語噎,沒有回話。

埃摩森將頭靠在墻壁上,望向屋頂喃喃說道:“這世界早就是個地獄了。”

……

托德坐在王座之上,閉著眼睛靜靜思索著腦中的一切。

這是他現在每天要完成的功課。

克勞倫斯臨別前,將一部分記憶和異能,作為禮物『饋贈』給了托德。

異能暫且不提。

長老會的三長老之一,他的記憶自然極有價值。通過它們,托德不僅了解長老會的內部結構和運行流程,甚至還能窺視到這個組織的一些『秘密』。

但麻煩的是,傳輸過來的記憶都是碎片,有時候是一個場景,有時候是一個道具,有時候僅僅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

托德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些混亂的『記憶碎片』,按照時間和人物重新排列組合,並找出最關鍵的事件。

而對他來說,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阻止變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