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山雨欲來

暮西鎮教堂側廳。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托德出言應允後,哈金斯推門而進。前者指了指座位,示意後者先坐下。

“都安置好了?”

聽見神父的問話,男子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沉重:“精通醫術的修士們正在救治傷員,但有一位騎士的傷勢太重,最終還是沒能挺過來。”

托德嘆了口氣,在胸前劃了個聖十字,接著環視了一圈側廳,芮契爾、阿方索、修士喬還有哈金斯都注視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關於瑪麗王後和坎伯蘭男爵的事情,我相信大家都已經清楚了……”托德坐在椅子上,用手摸了摸鼻梁,為難地說道:“讓我們來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吧。”

看著其他人都沉默不語,阿方索挺直了脊梁,選擇第一個發言:“在我還是世俗騎士的時候,就曾經在坎伯蘭男爵的軍中服役過一段日子。在我看來,男爵是一位品格高尚的人,我相信他的為人和判斷,我覺得應該給予他們庇護。”

哈金斯擡起頭看了托德一眼,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放棄了發言。

芮契爾的耳朵聽著阿方索的話,臉卻朝向了地面,她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看向了身邊的修士。

長期在修道院生活的喬,接觸的都是修士兄弟和虔誠民眾,向來就是一個直言不諱、有話就說的人,他當場反駁了教廷騎士的言論:“我們在討論庇護之前,是不是應該首先談談自保?暮西鎮裏可是有著一千多名手無寸鐵的居民,這種時候收留王國的逃犯,等於將這些居民推向戰爭的熔爐!”

阿方索有些著急,他硬撐著身體站起來說道:“難道我們就見死不救嗎?就這樣將這些騎士交給那些屠夫?!”

修士喬用手摸了摸下巴,不確定地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在鎮子裏找到幾艘小船,再送給他們一些必要的物資,讓他們離開這裏。”

芮契爾這個時候開口了:“外面那群野蠻的士兵,開口索要逃犯之時,如果知曉是我們放走了他們,猜猜那些憤怒的家夥們會做出些什麽?”

阿方索用拳頭砸著面前的木桌,高聲說道:“如果他們敢那麽做,我將會戰鬥到底,用劍與血捍衛正義和榮譽!”

看著面前的眾人議論紛紛,托德用右手托住腮幫,突然問了一句話:“我聽男爵說,聖衛城要向銀環城宣戰了?”

哈金斯聽了這話,連忙站起來說道:“根據最近行商帶回來的消息,兩國的軍隊的確正在向邊境聚集。”

托德重新陷入了沉默。

……

“您有權怨恨我……”

上身纏滿繃帶的坎伯蘭,坐在教堂的禮拜廳裏,看向說話者——一身布衣的瑪麗王後,老人皺起了眉頭:“如果您說的是我兒子的事情,那麽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在下屬的幫助下,坎伯蘭重新穿戴好了鎧甲。

他從懷中掏出曾經屬於赫爾曼的十字架,放置在了手心之中,用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掛墜的表面。接著,他看向禮拜堂內痛苦哀嚎的傷員和蓋著白布的屍體,重重嘆了口氣。

“想想看有多少人徒勞地在疾病與痛苦之間掙紮、倒下,而不是光榮的在戰場上死去。”坎伯蘭將十字架重新收回到懷中,看著迷惘的瑪麗王後:“我的兒子,他戰死時帶著騎士的榮光,保護了在他看來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人。”

王後看著身邊騎士們的慘狀,絕望的閉上了雙眼,將臉深深埋入了雙手,小聲啜泣道:“我?我不過是一個罪人。”

“王後陛下!”

坎伯蘭的一聲怒吼,驚醒了沉浸在悲痛和自責中無法自拔的女子。

“您否定自己的價值,就是在否定我兒子的犧牲!”老人挎起腰間的長劍,大步走向門口,丟下了一句話:“活下去,給自己找到一個理由活下去!”

坎伯蘭推開大門,走到了教堂前的廣場,看了眼不遠處那些投來好奇視線的民眾,朝著屬下小聲問道:“追兵到了?”

“東方軍團的騎兵連隊已經到了,大概有25個『騎槍』,他們看起來並沒有進入鎮子的打算,而是在這附近不斷的遊走和巡邏。”

(『騎槍』是中世紀歐洲騎兵部隊的最小編制,一般包括一名重騎兵、兩名馬弓兵、一名輕裝騎兵。這個組成根據國家和時代會有不同。)

坎伯蘭思考了片刻,沉聲道:“看起來那幫家夥,還沒有蠢到要和教會翻臉。”

“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男爵回頭看向暮西鎮教堂頂端的十字架:“我需要找一個人談談。”

……

托德坐在釋經堂的桌前,皺著眉頭看向房間裏四處走動、隨意參觀的坎伯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