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暮西騎士團

看著捶著腰背的聖使,托德故作關心地說道:“是不是旅館的床鋪太硬了?”

特裏斯坦笑著擺了擺手。

一路走來,鎮中的居民看見了一身聖秩的托德,紛紛高聲稱頌聖子的恩德,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跟隨的隊伍。

托德抹了抹額頭,一邊觀察著聖使的神色,一邊向哈金斯使著眼色,讓他趕緊驅散身後的人群。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特裏斯坦的心情看上去還不錯,絲毫沒有因為民眾的呼聲而不悅。

“神父,看起來這裏的人愛戴著你,我聽見他們稱呼你為聖子。”

托德聽見對方的話,腦中一個激靈,連忙說道:“窮鄉僻野的村民們,沒見過什麽世面,稱呼什麽的不過是隨口說說,聖使大人不要在意。”

特裏斯坦飽含著深意看了托德一眼,笑著說道:“神父,民眾愛戴你,這是件好事。”

這話什麽意思?

稱贊還是諷刺?

托德沒有搭話,低下頭跟在聖使的身後,細細揣測著對方的想法。

陪著他轉了一圈暮西鎮,特裏斯坦看上去挺滿意,這讓托德微微松了口氣。可是走在路上,對方突然揮手示意護衛們離開二人,問了一個問題,讓氣氛陡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神父,你如何看待信仰和學問(scientia)的邊界?』

信仰與學問的邊界?這實在是一個極難解答的問題……

scientia在拉丁文中代表了『知識和學問』,這一詞匯為science(科學)的前身。這個問題看上去討論的是宗教和科學的關系,實際上質詢的卻是世界本源的哲學命題。

如果換做是在前世,從進化論扯到基因學,從原始社會說到信息時代,托德完全能引經據典、長篇大論上一個小時。

但是……

現在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說起原因。一來、現在是中世紀的社會,沒有證據隨便給世界本源亂下定義,火刑說不定都是最仁慈的恩惠;二來、聖使的想法實在是難以揣測,他一方面是教會的執事、教皇國的使者,另一方面他和他的師傅,都研習煉金術。他究竟更加偏向於宗教呢?還是科學呢?

無奈的托德最後不得不用說故事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聖使大人,我在書上看過一個寓言故事,不知道您是否有興趣聽聽?”

特裏斯坦停下腳步,找到路邊放置的一個木箱,坐下去拍了拍身邊。

神父坐在了聖使的身邊,慢慢說出了故事:

『很久以前,有兩個人走在一條大路上。有一人堅信這條路通往天國,另一人根本就不信。但他們眼前沒有其它路,只能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旅途中有愉悅,也有苦難。虔誠之人將愉悅當做神靈對他的恩賜和獎勵,將苦難當做神靈對他的磨煉和考驗。而另一人,將這些事件與因果、邏輯和自然聯系,根本不相信神靈的存在。』

特裏斯坦聽到這裏,看著對方停下了講述,開口問道:“那麽終點呢?這段旅途總歸有一個終點吧?終點又證明了誰對誰錯?”

托德將雙手攤開,手心朝上:“這二人行走在道路上,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他們或許到了終點,卻從來沒有回來告訴過我們,終點是如何的景象。”

特裏斯坦沉默了很久,最終笑了起來:“神父,我承認,剛開始的時候,因為你的年齡我輕視了你,但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聰明。”

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聖使站了起來,背後頂著刺目的陽光,對托德伸出了手:“來吧,我有一件東西要交給你。”

跟隨特裏斯坦走向了自己的教堂,托德遠遠地望見了兩個身影。

卡琳和帕梅拉,站在教堂的門口朝裏張望著。

看到托德,卡琳本來眼睛一亮,再望向特裏斯坦和他身邊的教廷護衛們,戒備的退後了幾步,拉著帕梅拉跑回了修女院。

托德走入了禮拜堂,卻發現有一人已經等在了十字架下。

“芮契爾?”

女子聽見了托德的聲音,轉過頭來,臉卻是朝向了特裏斯坦:“接下來的會議,我希望參加。”

與托德一臉吃驚不同,聖使點頭說道:“沒問題。”

三人走進神父的釋經堂,特裏斯坦回身關上了房門,從懷中取出了一方黑色的木盒,小心的放在了桌上,緩緩抽開最上的擋板,一份包裹的密不透風的卷軸靜靜躺在了盒中。

“托德·費歇爾。”特裏斯坦用雙手取出了內裏的事物,一層層打開了緊裹在外的布綢,露出了灰色的羊皮卷軸,高舉過肩後放入了托德的手中:“願我們的天主、光榮的父,把智慧和勇氣恩賜與你,並願他的光照入你心靈的眼睛。”

顫抖的雙手接過卷軸,托德緩緩打開,看著上面一行行的拉丁文字,與自己想的一樣,這是一份支持暮西鎮建立教會騎士團的諭令!